安无风刚回到他的小院子,便看见了一个粉裙女孩从院内退了出来。
作为一派掌门,在福利上自然远较普通弟子优厚的多,这一片位置独立的院子和屋宇,便是特别分配给他的。
至于,前任掌门高连垌的家眷,已经被迁移到了另外某处,所谓人走茶凉,无论民间或江湖,莫不如是。
甚至,按照宗派规矩,高连垌的妻子和子女皆非武林中人,无缘享受高连垌之福荫,最多是赠送一笔抚恤金,然后被送出青城山,任由他们购买田地,自生自灭便是。
然而,考虑到高掌门为青城派付出良多,甚至付出了生命,如若按照章程办事,不仅显见冷漠无情,更将寒了众人的心,所以,在安无风的建议之下,几经协商,终是同意了此套毕竟有人情味的方案。
粉裙女孩带上院子矮门,转过身来,猝不及防的几乎与安无风碰在一起,猛然吃惊,不由失声道:“掌门,您......”
安无风看着她那圆润而粉嘟嘟的娇脸,微笑道:“什么事?”
粉裙女孩吃吃道:“我,我,我来请掌门过去吃饭呐。”
安无风道:“那里才放下筷子有吃饭?看来,这青城剑派要改为青城吃饭派啦。”
粉裙女孩连忙摇头摆手着急道:“噢不,不是的,是居长老担心您中午光喝酒,没吃什么,让厨房煲了小锅粥,让我过来请您呢。”
安无风道:“哦,居长老有心了,不过,现在还不饿,夜一点吧,到时候你喊个人给端一碗过来即可,不用那么麻烦。”
粉裙女孩道:“是,掌门。”
安无风道:“你回去吧,我先睡小会。嗯,你叫什么名字?”
粉裙女孩道:“回掌门,我叫潘甜甜。”
安无风微微颔首,道:“好,我记住了。”
安无风进了院子,钻入了他的屋子,关了门,灯也不亮,貌似睡觉了。
站在院子门扉前面的潘甜甜呆了呆,一边给敞开的门扉关上,一边低声自言自语道:“哼,面前个大美女也不认真看一眼,难怪莹莹那丫头说掌门自己都已经是大美女了,对其他美女瞧不上了,呵呵,搞笑,莫非还只爱自己不成......”
女孩碎碎念的,却是不无失落的转身而去。
安无风还是的确睡了。
毕竟,他血肉之躯,这段日子,马不停蹄地翻山越岭穿州过省的,足下千里而背不沾席,可说是疲惫至极。而这些,还算是小事,大事是,心爱的女人,说没就没了!
最是狗血的是,还是自己把她给送没的。
女人不是货物,不容得随意赠送。这个道理他比谁都懂。
为了男人之间的感情或亲情,把女人的幸福和尊严作为牺牲品,是自私自利的懦夫行径。这个道理,他更懂。
然而,恰恰,现实总是残忍的啪啪打脸,懂道理明理论,和实际上的生活操作,完全是两码子事。
这就好像你即使很常识的知道一把剑可以将人杀死,甚至还有点诗意的浪漫。只有当你真真实实的亲眼目睹着这把剑劈开人体,那喷溅的血水腥味迅速蔓延,那破裂的内脏在空气中颤动挣扎,那手足四肢在无助抽搐,那眼神在恐惧与绝望里逐渐涣散......你才会真正地懂了,血腥里的诗,其实一点都不浪漫。
******
安无风醒过来的时候,床前的桌子上居然多了一碗白粥,粥已冷。
安无风居然探手抓起碗,筷子也省下了,好像喝水般把白粥倒入了他的胃。
屋里还是比较黑暗的,这屋子的门户和窗子都朝南而开,西去的明月,已经无缘亲近。
暗黑之中,居然响起一个女人声音,她幽幽道:“都说江湖人戒备心极强,掌门怎么还比不上我这个不是江湖人的妇道人家呢?”
安无风搁下碗,向站在墙角的一个黑影子看了一眼,道:“辛姨,谢谢啦,估计您等了好一阵子了吧?”
那女人辛姨轻轻道:“我听甜甜说你交代晚点把粥送来的,不过,今天大伙都比较累了,早些歇息去了,所以,我便给掌门送来啦,但见到掌门睡得正甜,却是不敢相扰,只好一边等候啦。”
安无风道:“辛苦您啦,辛姨。”
辛姨从墙角慢慢的走过来,低声道:“掌门,你怎么不问问,我为何一直在等你呢?”
安无风道:“哦,是啊,辛姨,您有事吗?”
辛姨把灯火点亮,一袭黑衣,身材适中,或许,她年轻的时代该是一时惊艳,所以,即便是如今年华老去,而曾经美丽的轮廓,在苍老的面容之下,还是有迹可循的。
“掌门,”她的年纪足以堪当奶奶了,但安无风依然喊她辛姨,她也很乐意接受,“老身不是江湖人,但从连垌身上,知道了江湖之险恶,只是跟掌门提个醒,出门在外,多留个心眼。”
安无风点点头,道:“辛姨,我知道的。嗯,这儿,我当家了,所以......”
“哦”,辛姨轻轻应了声,拿起碗,轻轻道:“已经夜深了,掌门好生休息罢。”
她转身走出屋子,在带上门的时候,似乎凝了一凝,轻轻道:“江湖人,没有家。”
然后,她关门走了。
江湖人,没有家?
安无风呆住了。
辛姨想说什么?
她想表达什么?
是不是,她在青城山过的日子并不如意?
还是,她知道某些关于青城派不为人知的内幕?
安无风忍不住怀疑,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