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当他跨进了屋里之后,不说别的,单单看一向宛若钢铁意志,从容淡定的柳新运脸上的表情就可以瞬间知道,他的祝祷是多么的脆弱,仿佛那空气中的泡沫,虽然一时挣得美丽,却不敌些许的外力触碰下瞬间化为乌有了。
这一刻,柳新运的表情很复杂,很难看,仿佛生生被灌了一把苍蝇。他的眼睛依然停滞在手上的信笺上面,目光却是森冷,比之外面瑟瑟寒风,简直强盛的太多,宛若一把浸淫万年寒冰的刀,溢流着一种能够将人血脉冻僵的冷意。
江崇武轻轻道:“柳兄弟,信里说的是......”
柳新运没有多言,直接上干货,手一扬,轻薄的信笺居然仿佛有只隐形的手托着平平缓缓的飘到了江崇武的门前,倘若在平昔,他会点赞一个“好功夫!”然而,这一刻,他的心情显然也不好,也没有言语,伸手接过,眼珠电转,一目十行,瞬间把内容观阅完毕,然后,怒气斗牛的把信笺揉成一团,扔于地上,使劲的踩踏着,嘴里吐出一串影响文明的粗口,此处略去二百字,然后,发泄一通之后,情绪方得逐渐平稳下来,却还是充满不甘与愤恨:“我日了狗了,我有病?我还生活不能自理?我还不能继承江家产业?这是哪个王八羔子定下的?我打爆他祖宗的头!”
坐在椅子上的柳新运疲倦的闭上了眼睛,似乎说话都没有力气了,轻轻的幽幽道:“然而,前朝律法的确有这么一条,继承人精神或身体状态不佳,且缺失合法监护者之时,没有资格继承家产的。”
江崇武移步,脚下那一团信笺不仅被碾碎,还殃及了平整的地面生生被踩出一个坑,为我们的大地母亲心痛三秒。
他坐落之后,依然是忿恨难息,冷笑一声,冷冷道:“荒谬,使用前朝的律法来处理当前朝代之事,这合适吗,莫非,这不就是大逆不道之行径?我要去京城状告他们!”
柳新运微微摇头,无力道:“你状告谁?这一班官员?醒醒罢,他们如此做,利益给了谁,朝廷!或许,你说的对,使用前朝的律法处理当代之事有些荒谬,但是,这须得看最后的获益者是谁。刚才说了,是朝廷。所以,朝廷当然非常的乐意顺延使用的。”
江崇武怔怔的,目光有些痴呆,吃吃道:“怎么办,如果定我没有资格继承江家产业,拿不出钱庄的钱,说好今天黄昏之前跟官家交接之事,岂非泡汤啦?”
柳新运没有回答,闭着眼睛,不知是在思考还是睡着了。
江崇武又是一呆,这都什么时候啦,他柳二公子居然还有心情睡觉?
沉吟片刻,江崇武咬了咬牙,道:“二公子,咱们兄弟打个商量好不好?你柳家暂且先拿出钱把那两个矿场买下来,我后面给你补回,你看可行么?”
柳二公子一定是睡着了,没有丝毫反应的动静。
倒是刀疤青年淡淡道:“江二公子,我们二公子这段日子操心劳力,实在是不胜疲倦的,您还是让他稍作歇息罢。有什么话儿,不妨等二公子醒来商量好吗?而且,据小人猜测,江二公子,恕我直言,您连继承您江家的产业都失去了资格,原本属于您江家的那个矿场也不在属于你的啦,所以......还是请柳二公子您想开点儿罢。”
江崇武身躯一僵,他终于懂了,柳二公子为何忽然“睡着”了!
正如刀疤青年所言,他既然江家的财产都没有继承资格了,江家的产业江家的矿场,还会有他什么事?
说白了,如今的他,已经是一无所有了。
让柳家先垫付,然后他补回?开什么玩笑?当人家柳二公子是天底下最大的傻瓜吗?
人家既然可以拿出那么庞大的一笔款项,足够独立经营了,还会傻傻的白分他一分?
柳二公子当然不会是傻瓜,即便是柳二公子傻傻的要跟他江崇武讲什么江湖义气江湖道义,估计,会被江家的老家伙们扒下裤子揍个皮开肉绽。
何况,这个世界,讲义气讲道义,也得看对谁讲,对一个没钱没势的人讲,远远没有跟青楼的姑娘谈情说爱来的有趣。
这就是残酷的,血淋淋的现实。
江崇武浑浑噩噩的走出了屋子,走出了院子。
这里,已经待不下去了,也没有任何意义了。
至于何去何从,他茫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