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
天空竟然飘着零零落落的碎雪,北风轻啸,整座大同府仿佛进入了睡眠状态,很安静。
当然,不管何处,多夜深,总会有一些夜猫子的。
还是那条胡同深处,还是那家简陋的酒肆,还是那个胖乎乎的掌勺老板,油烟还是那么呛人……但是,这一切,都被浓郁的酒香气息掩盖了。
角落一处,安无风和柳新运据桌对饮。
柳新运变化还是比较大的,原本白白净净的俊脸黝黑,有点好像从煤堆里爬出来的模样,不过也对,他现在干的就是煤矿行业。而且,以前刮的光溜溜看不见一根胡子的,现在却是连两腮帮子都是胡子茬儿,就整体而言,昔日的俊逸有损,却是威武雄壮之风暴增,男人阳刚之魅力,毕阵无遗。
“柳兄,还习惯吧?”安无风拿起酒杯与柳新运碰了一下。
柳新运笑笑,道:“咱是来工作而不是玩着的,工作须有工作的样子是不?”
安无风微微点了点头,道:“只能委屈你了。”
柳新运微一摇头,正色道:“你一定要去波斯吗?”
安无风道:“嗯。”
柳新运轻轻叹息,道:“女人呀……”
安无风道:“那里还有我的楚叔叔。”
柳新运目光一亮,道:“是呀,楚天歌有情有义,是个难得的侠义之士。话说,希丽莎为何非要拉楚天歌回波斯呢?她和楚天歌的师父杜神捕又有什么关系呢?”
安无风道:“那些,不是我关心的,我关心的,只是他们的安全。”
柳新运点点头,道:“这倒是。你打算什么时候动身?”
安无风道:“应该很快,所以,柳兄,这里交给你看着了。”
柳新运道:“当我再次踏入大同府那一刻,我就知道我该怎么做了。”
安无风点点头,道:“有你在,我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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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无风在大同府只是呆了数日,便离开了。虽然,他心有不舍,周仪慈更是眷恋无限,但是,他知道,他已经耽误了很多,不能再耽误了。周仪慈也是知轻重懂缓急的明理女人,知道丈夫重任在身,尤其是涉及亲人爱人的人身危机,刻不容缓的。
所以,即使她心里万分不舍丈夫的离开,却还是挺起坚强,毅然放手。
安无风临别之时,只是跟她说了一句:“待不下去的时候,就上雁荡山吧......我想,我奶奶是很希望看见她的重孙儿的......”
周仪慈轻轻道:“嗯,我等你,与你一道回雁荡山。”
安无风轻轻点头,然后,转身跨上了他的大宛马,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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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清晨,黄山脚下,雾气氤氲。
安无风此来,并非上黄山,而是——他下得马来,在马臀轻轻一拍,马似乎知晓主人的意思,低吟一声,拔蹄钻进树林里,自找地儿玩去了。
安无风略作分辨了方向,足下猛一跺,仿若一支离弦劲箭,钻入一片浓密树林,只是眨眼之间,尽头便是迎来一片白茫茫的有些森寒的雾气,显然,前面是不知深几许的悬崖了,然而,他却是老马识途一般,一个千斤坠,硬生生把身体垂直而落,默数十余数,在空中一个跨步,足尖在崖壁一棵横生树轻轻一点,弹起数尺,然后继续下落,又是十余数后,再次在一棵树上获得卸力,如此这般,经过数翻卸力之后,他安然足踏实地了。
他不由暗叹,据说,当年他老爸梦中游在苗疆数百丈高的悬崖,还抱着姨娘崔罗莎飞降而安然无恙,看来,与老爸的境界还是有距离呀!
其实,虽然此时的安无风与他老爸还是有差距,但决非他想象之大,问题出在两点,其一,自然是他老爸功力高于他一线,且修炼混沌之力,属性与天地融合,如鱼于水,能量源源不绝自启补给,无断竭之忧,所以只需他驾驭得当,理论上,别说数百丈,便是从万丈高空飞降,也是可以获得周全,最大的困难,是必须克服高空降落的过程中,高速运动的身体与空气阻力摩擦所产生的强烈气压,不说能把人的脏腑挤烂,至少能把人的神智混乱乃至屏蔽,到时候脑袋空白一脑袋撞进地球,那就不好玩啦。再则,他老爸当时乃情非得己,时间迫切,容不得他迟疑,只好冒险生跳。
而如今,安无风虽然玄力大成,但迄今为止,他还没有经历过全力以赴的战斗,即使他自己,也不知他的极限到了哪里,他属于什么境界,有点尴尬啊。
这是一座四面环山的山谷,当然了,在普通人眼里,这是失足掉落尸骨都难寻找的死亡深渊!但是,安无风知道,其实,这里,是一处与世隔绝的世外桃园。
他熟悉这里的一草一木,他熟悉这里的小溪,草庐……
他更知道,这个时节,那个长发花白却貌美如花的妇人在溪畔梳洗……
他轻轻的,沿着小溪走着,走着。
慢慢的,隔着小溪的对面那边,一个美好的身影映入他的视线,头发依然那么白,那么长,长长的发倒垂水中,一双雪白的手一丝不苟的梳理着长发。
安无风足下忽然凝住了,望着对面的美妇人,脑袋里一阵空白——其实,不是失去了思想,而是思想的太多,太多,挤满了,就好像一张白纸,当涂满了墨水之后,你会误解它原来就只是一张黑色的纸,上面什么也没写。
梳理头发的手忽然凝住了,然后,双手把头发从中间慢慢的分开,露出一双由惊讶瞬间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