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更大了,林小冬喘着粗气,手却仍然紧紧地抓着苗一圃的胳膊,生怕苗一圃趁他不注意又干出傻事来。
“小冬,松手吧,经历了一次死亡的考验,我也看开了,死都不怕,还怕活着吗?”苗一圃苦笑着道。
林小冬看着苗一圃,不敢松手,苗一圃指了指自已的肩膀:“你小子有把力气,很疼的。”
见苗一圃的口吻很放松,林小冬才确信他不会再轻生,一屁股坐在地上,揉着自已的手腕道:“苗叔,你好重。”
苗一圃失声笑了出来,抽出一根烟递给了林小冬:“你真够倔的,有没有想过,刚刚万一也掉下去怎么办?”
“我没想那么多。”林小冬道,“你虽然犯了错,却罪不致死,你不是经常告诫我吗,人不怕犯错,就怕犯了错还不敢面对。”
苗一圃再一次笑了,道:“我会面对的。”
…………
天上飘着不大不小的雨点,冲淡了一丝盛夏的炎热。玉林县纪委书记迟卫兵却是满头大汗,在办公室里来回踱了好几步,才猛地一拍桌子:“苗一圃,你就是个混球!”
苗一圃坐在沙发上,道:“老迟,我已经向你坦白了,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我一句怨言都没有。”
“老苗啊老苗,我的老班长、老兄弟、老伙计,你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有困难你找组织啊,实在不行,还有我们这帮老战友,你怎么就做出这么糊涂的事情来了呢?”迟卫兵痛心疾首,步子一刻也没有停,拼命搓着脸道,“我想想办法,我想想办法。”
苗一圃的心头涌起一股暖流,看着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的迟卫兵,道:“老迟,我是来自首的,不是找你帮忙的,你的原则我是知道的,你不要难为你自已了。”
迟卫兵的眼睛已经红了,半晌才默默地坐到苗一圃的身边,递了根烟给他:“老苗,我会在原则范围内尽量帮你的。”
“谢谢。”苗一圃点着了烟。
此时的林小冬将自已关在了办公室里,任何人都不见,亲手将自已的恩公逼得去自首,良心上怎么也过不去。他很清楚,很快这个消息就会传开来。苗一圃在青水乡的威望很高,很受干群爱戴,他林小冬必然会被同事们当作白眼狼,走到哪里都会被人吐吐沫,众叛亲离是必然的结果。
握着手腕上戴着的那块玉,林小冬实在有些扛不住肩膀上的压力,别人怎么说他不在乎,可是他该如何面对视他如子的白阿姨?该如何面对把他当作哥哥的苗瑜?
手机震了一下,一条qq消息弹了出来:“面面,怎么看不到你上线?今早看了你的说说,是不是遇上烦心事了?”
林小冬打开了qq,回复了一条:“粉粉,是的,我遇上了一件麻烦事,不过已经不麻烦了,因为我已经有了决定。”
“能说给我听听吗?我可是你最忠实的听众哦。”
“我逼着提拔我的领导去自首了。我做的到底对不对?”
对方沉默了一阵子,回了条消息:“无论对不对,你都已经做了。如果你认为是对的,那就是对的,你的压力一定很大吧?可怜的面面,相信自已,男人要为自已做的事情负责,我相信你一定能处理好。”
“一会再聊。”林小冬关闭了qq,吁出了一口气,外面下着雨,犹如我心血在滴,这正是他心情真实的写照。
雨忽然大了起来,在窗边呆立了一会儿,林小冬打了个电话给父亲林中国:“爸,苗叔犯了罪,我知道了,我该怎么办?”
父子俩说话向来这么干脆,没有半分的拖泥带水,可是这一次,林中国沉默了。过了足足半分钟,林中国才道:“你已经做了?”
林小冬嗯了一声。
“你做的对,不过你也要做好承受压力的思想准备。小冬,男人是座山,什么都压不垮。”林中国安慰了一句才问,“他的事大不大?”
“估计至少五年。”
“可惜了。”林中国只说了这三个字,“我去给你妈梳头。”
中午在食堂吃饭的时候,林小冬尽量保持着情绪的稳定,可是平时在一起的同事,他总是觉得他们的神情、目光很异样,似乎是不屑,似乎是讽刺,他们仿佛在说,就你林小冬清高,就你林小冬是能人,把苗书记送进去了,对你有什么好处?亏他一手提拔的你。
匆匆吃完了饭,回到宿舍,却怎么也平静不下来。
手机忽然响起,看了一眼号码,林小冬就更无法淡定了。
电话是苗瑜打过来的。
“小冬哥,你有没有看到我爸?”苗瑜已经放暑假了,不过学校有个活动,所以回来得晚了些,这小姑娘是个路痴,每次上学放假,都是苗一圃安排车子接送,有的时候林小冬也会代替苗一圃去接送,加上经常出入苗一圃家,所以关系还是亲的。
“没有啊。”林小冬撒了个谎,心头却不是个滋味,爸爸要坐牢了,妈妈又要手术,而这一切她都不知情,真不知道她在知道真相后会怎么样。
“奇怪了,电话又打不通,我妈的电话也打不通。”苗瑜是个直率的女孩子,没有什么心机,虽然有些疑惑,却是没往坏处上去想,“小冬哥,我明天回家,要不你来接我吧。”
“好,明天我联系你。”林小冬强作笑颜。
下午,林小冬去了乡长顾自强的办公室向他请假。林小冬代替苗一圃接女儿已经不是头一回了,乡政府里都在传言林小冬很受苗一圃的器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