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春儿把太极混蒸、落花春水、琥珀光才端到桌上,娇妹姐姐就开始把它们小心翼翼的腾挪到自带的碗碟里,而后珍而重之的放进食盒,而茗烟也主动起身要去结账。
“二位傍晚饭点上赶来,想必还没有吃晚饭吧?你们不用些什么再走么?”大春儿极力挽留。
“诶,算了!再点几道菜,我担心都走不出调鼎坊,更不用说下山啦!”茗烟吐吐舌头,比划一下手里的馒头,笑嘻嘻的解释道。
结了账,阿婉隔着帘子看他们离开。她觉着,娇妹能嫁得上次那位华服公子,如今又快为他诞下子嗣,现阶段的生活应该是还过得不错。日子就照着这么继续下去,琴卿这辈子的情劫或许就算是糊弄过去了也为未可知……
阿婉正望着门口出神,突然又有一波客人进来。她微微叹一口气,又重整精神,开始新一轮的菜肴准备。
再说南大堂这边,早已客满盈桌。尽管如此,在大堂的东边和西边区域之间却闪出一条两张桌子并排那么宽的路来。如此自发、分开的路径,明显带着对峙的意味。往东,是仙界诸仙飘邈矜持的静默;往西,这是妖界妖怪们无视与嬉闹。
“来喽!三花酥、醍酪卷、急浆鸭炙、猊尾烧!”白裔的上菜打破了仙妖两方的暗自对决。
“掌柜的,我们的菜呢?”霁阳今日又来,早看不下去对面那群作怪的妖精,一见白裔先把菜肴上到妖怪桌上,她终于忍不住提出抗议。
“您的随后就上!”白裔装作不懂霁阳话里玄机,故意含糊作答。
“你凭什么先给他们上菜?”霁阳心里依旧不痛快,直接问出心中所想。
一刹那,妖界那边安静下来,他们都满含恶意的盯住霁阳。
“凭他们来得早呀!”白裔说着,用手指指墙上贴着的调鼎定的坊规:诸客一律平等。
这是什么狗.屁规定!什么狗.屁道理!什么狗.屁掌柜!霁阳心里窝火想要发作,但想到后厨的陶歆,她又只能咬牙忍着。
“公主这边坐,咱们的菜肴精致难做,自然比那些粗食要来得慢些。”霁阳身旁的丫头轻轻拽着霁阳的衣袖,给自家主子一个台阶。
“嗤”黎陌一双冷漠的眼睛扫过霁阳,嘴角带着些戏谑嘲讽。
“喂!你看什么?!嗤什么?!”霁阳才要做回椅子里,一听黎陌的笑,就像炸毛的猫一般又跳脚起来。白裔规定诸客平等,可没说不叫争执冲突吧?!霁阳琢磨着,正想借此机会发泄一下心里怒气。但她显然不知,她挑选着拿捏的柿子不仅不软,还是个遍身布满了毒刺的变种。
黎陌漫不经心的拿起筷子开始吃菜,丝毫不打算理会霁阳的问话。
今日怎么事事不顺?霁阳心头烦躁,径直走到黎陌桌前,把他的桌子拍的震天响:“问你话呢!笑什么!”
服侍黎陌的小妖被霁阳吓了一跳,原本头上戴着的帽子,也被突然弹出的一只兔耳撑掉地上。
“瞧你那点儿出息!”黎陌俯身把帽子捡起来,亲手把小妖的兔耳朵按回去,又把帽子给他戴上。“不过听几声犬吠,就把你吓成这模样。怕什么,天塌下来还有你家主子呢!”
“你骂谁!”霁阳伸手去夺黎陌的筷子。黎陌终于抬头对向霁阳的眼睛。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眼神?如镜子般雪亮,还带着寒光,仿佛把人从里到外照了个洞彻。
霁阳在黎陌的眼神里无地自容,她下意识的想要闪躲,却发现那眼神又发生了变化。幽深的漩涡边旋转边变换着颜色,漆黑、冰蓝、暗紫、赭红、明黄。当黎陌的眼神里变作明黄光芒时,霁阳的心窍里有什么突然打开了。
“你这么漂亮,跳起舞来一定很美!”霁阳的神识,被明黄的光蛊惑着。等她从那眼神里抽回时,她才赫然发觉不知什么时候,眼前的人已变成了陶歆。她也不是在调鼎坊,而是在她的临水阁。
“你喜欢?我跳给你看啊!”霁阳虽然有些害羞,但在看见陶歆笑容的刹那,她已如飞蛾扑火般沦陷其间,再不计较什么代价。
这什么情况?!
阿婉待在白裔仙魄里的神魂,一直为南大堂诡异的气氛捏一把汗。尤其是在看到霁阳握住黎陌筷子的瞬间,她的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
完了,完了,要出事儿了!她心里忍不住埋怨白裔:眼看要出事了,也不过去调节,现在事儿大了吧?可是出乎意料,她预期的冲突并未发生,黎陌一直没有动手,反倒是霁阳,突然松了拿筷子的手,甩着宽大的袖袍翩翩跳起舞来。
“小狐狸啊!”白裔兴味盎然的以神传声,唤一声在他仙魄里的阿婉神魂。
“哈?”阿婉用力揉着眼睛,还无法从眼前令人震惊的一幕中回过神来。
“你遇到同行啦!”白裔看着黎陌的真身,就是一只黑毛狐狸,不觉嘴唇微裂,抖出无声的笑意。
“什么同行?”阿婉茫然四顾。
“这位黑袍客人啊!他可是只万年灵狐,会的术法也和你的相似,一看霁阳的模样就是被蛊惑了。”白裔为阿婉解释一句,而后催促她道:“去吧,你去会会他吧!”
“为什么是我?”阿婉的神魂揪着白裔的仙魄不丢叫她去会一只万年灵狐,这不是要命么。
“刚刚也不知道是谁,一直在心里埋怨我袖手旁观?”
“哈?”阿婉叫苦不迭,她不明白白裔怎么看出她心中所想。她甚至都有些怀疑:到底她和白裔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