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幼章也倦怠出门,窝在屋子里,有事没事看看书,打发时间。
丫头在门口看着,说,果然是咱家姑娘最耐得住性子。
其实哪里是,外人看不出来,她自己明白,这心,一点也没静住。
靠在暖榻上,忽而就睡着了。
香涎进屋挑灯的时候,就见着这副光景。
姑娘半搭在在枕榻上,手里还有一本折叠的书,闭着眼,眉头却是蹙着的,睡着了。
香涎过去拿起她手里的书,放置在案上,揭了毯子,给她盖整齐了。
伸手亦将案上的熏香开了点,袅袅轻烟,助她睡得安稳。
一泽水地,是幼章年少时在外祖家常住的水乡,这片湖河,多少年了,模样都没有变,一如从前模样。
只是她潜意识里知道的,自己如今已长大了,不该像小时候那般肆意洒脱,所以看着这周遭光景,船舶驶过,晓歌诉起,她都没有跨过脚,到被水浸湿的石板上去。
在岸上站了站,听见人喊她,“宁儿,快过来。”
她回头看,是外祖。
幼章欣喜极了,“外祖!”
“发什么呆,还不上岸,这丫头。”
是外祖没错,老人家精神矍铄,看她的神情总是温和中带点严厉。
只见他转身与身边的人说话,“小生莫急,我这外孙女儿皮怠得很,我再喊一喊她。”
身边这人温和有礼,点头,“不妨事。”
“外祖,”幼章见着他,有些怔然,“我方才做了一个梦,我梦见你……”离世了。
“做什么梦,这时候还谈不够,站着也能说胡话,行了,快过来见一见这位先生,日后他就是你行书的夫子,快些近前来拜一拜。”
幼章作揖行礼,“见过先生。”
抬头看,觉得分外不对劲,可又说不出哪里不对来,看他面容看得怔然了,外祖拍她脑袋,“小丫头好没讲究,拜过就先退下。”
幼章摸一摸脑袋,还是觉得奇怪,这人生得如此俊郎,又很是熟悉,眉宇间含着笑意,让幼章觉得亲近,她糯糯地说,“先生真好看,我好欢喜。”
先生便笑开了,想不出别的词语来,他这个样子,就像院子里的一朵海棠花哗地绽开了一样,“是吗,丫头。”
视线一转,就到了秋季,这时候院子里的石榴又大又圆,她往树上爬,抱着石榴使劲掰。
丫头在树下喊着,生怕她跌下来,却又不敢上树来。
幼章笑她笨手笨脚的,像外祖一样,真唠叨。
正笑着,见着教她书的先生此时站在了廊下。
幼章看见他,很是欢喜,与他打招呼,见着他走来,便一跃而下,他伸手,就抱住了她。
她挂在他身上,笑,“夫子,你是要去哪?”
“出门走一走。”
“什么时候回来?”她的小字还没有抄好,今晚恐交不了差的。
他低头沉思,说,“要些时候,兴许就不回来了。”
听到这话,幼章是高兴的,但转念一想,又不高兴了,搂紧了他的脖子,“不要,不要你走,你走了我怎么办呢?”
先生便笑开了,俊俏的模样让她眼花缭乱,他说,“我先走,等你有空了,你便来寻我,可好?”
幼章一阵惊醒,从榻上坐起,额头出了不少虚汗,定眼看,案上轻烟正升,还在屋里,原来她做了一场梦。
“香涎,香涎。”
“哎,姑娘,你醒了?”香涎从屋外走来。
“香涎,我小时在外祖家的时候,有一位从京里来的教书先生,教了我许久,你可还有印象?”
“哎,姑娘,那时候夫,夫人刚去,你搬去城南外祖家住的时候,才多大,那时候的事,你不说,我是一点印象都没了,哪还记得住什么教书先生。”
连香涎都记不住,她为何……
“姑娘,姑娘,”香涎喊她,“姑娘问这事做什么?”
“无事。”幼章揭了毯子,从榻上起来,“无事了。”
在案前没有多醒一会儿神,刚刚喝了一杯热甘茶,门外就有了动静。
听声音,是齐鹤来了。
果然没一会,齐鹤挑着帘门进来了,“十三。”
“好生寒气,八姐从哪里来。”
齐鹤受不住的还是幼章这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她这几日暗地里闹别扭,她就像没见着一样。
好罢,那就算了,十三也不容易,刘景真的母亲太刁钻,敢欺负她十三妹,她就姑且不再喜欢他了。
“我去湖上来,冰垂去了。”
“可是庄上那面湖。”
“自然是,里面的鱼养得好,我搬几条回来,送给老太君。”
年年有余,这意境好,“那明日你可否邀我同去?”
齐鹤静住了,而后笑开了眼,“好哇。”
上前来喝了她一壶暖茶,齐鹤才想起正事,这时说这话就容易多了,“眼见着除夕就要到了,这回家宴,家里定要我拿出一副见人的东西来,可愁死我了,今年你在家,要帮我想办法。”
“这有何难?”幼章已然想到了主意,“交给我好了。”
第日便去了庄上,这样出来玩,没有别的人,幼章是很情愿的,仿佛回到往年,总与齐鹤约好出来垂钓的那段日子。
幼章一声轻装,跟在齐鹤身后,她自然拿不动这些东西,帮齐鹤看着就好了。
齐鹤抛线的时候,幼章看着,心道,齐鹤的力气是越来越大了,这回可以抛得这样远。
幼章给她喝彩,“八姐,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