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水沟的交易日期,已是越来越频繁。以往是每月的初三、初九、十七、二十五这四天,而如今,由于大量的交易,不只是山民们的需求越来越大,即便是那些商贾,也已经不再满足四天的交易日了。
于是乎,交易的时间改为单日,每逢初一、初三、初五、初七这样的时候,吴雄便会带着郝家的商队过来。
而交易的内容,也发生了大量的变化,郝家这边,不但需要木材,还需要大量的皮毛,并且开始大肆的招募皮匠,而郝家向山民兜售的,却多是铁器和盐巴,商贾们则是大肆向郝家购买铁器和木具,此前已经交了一批货,有商贾已命人快马去了桂林,拿了一些样品给了桂林本地的一些大商贾,这些大商贾立即见到了商机,已是命人飞快赶来了。
因此在这里,格外的热闹,大家都知道,郝家的铁器和红木家具不但价格低廉,而且质地极好,这样的价钱把货收来,用不了多久,就可以以两倍、三倍乃至于五倍的价格兜售出去。
一个红木椅的价格,不过是七百文钱,可是只要能运到江浙,至少是五两银子。
这样的暴利,前所未有。以往许多商贾,只是来这里用布匹和山民们交换一些山货,从中赚取差价,而如今,再没有人有兴致做这样的买卖了,人总是会想方设法,去赚取更大的利益。
许多禄州和其他地方的商贾,以至于是一些尚处在混乱的安南,也有一些商贾冒险慕名前来。
大家到了之后。再不是从前那样的懒散,而是一个个抖擞精神。排好了队,等到吴雄一到,一边将此前预定的货物卸下,然后让一批商贾,拿着此前的订单来交易。另一边则是书办准备好了笔墨纸砚。等着商贾们订货。
交易的时候热闹非凡,订货这边更是热火朝天,面对这样的暴利,谁能不动心?
吴雄的地位,也开始巩固起来,从前跟着姓刘的,虽然商贾们对他还算尊敬,可吴雄心里清楚。这些商贾不过是表面上客套而已,大多数人不过是对刘家有着畏惧之心,不敢招惹刘家。而现在,这热络却是真心实意,因为郝家不只是从山民那儿赚取利润,同时也给了他们挣钱的机会。
几乎吴雄一到,就有许多人前来拉关系,都希望能够提前预定一批货物。而吴雄这边,却是不敢造次,倒不是他的品行好。想要两袖清风,而是因为他是个聪明人,郝大人的实力,他已经亲见,谅山县令对郝大人礼敬有加,能和皇子称兄道弟。手底下又有犀利的火铳队,更是这泸州侯的世子,据说还是什么锦衣卫的佥事,吴雄清楚的认识到,这个人的实力,比之刘健要强大十倍百倍,一旦将来朝廷稳住了安南,那么郝大人将成为这里最有权势的人物。
一个这样的人物,自己跟着他办事,自然是前途无量,与其去占这点蝇头小利,最后被郝大人察觉,到时新帐旧账一起算了,沦落到刘健那般的下场。还不如踏踏实实给郝大人办事,让郝大人意识到自己是他不可或缺的左膀右臂,将来才是前程似锦,甚至于自己的家人,也能跟着沾光。
从前跟着刘健,他再如何,也不过是个贱民,因为吴雄的父辈,是从广西逃到这里来的逃户,而现如今,他已经可是堂而皇之的与许多‘显赫人物’谈笑风生了。
这边正热闹,而官道那边,却是一队队骑士拥簇着一辆车驾呼啸而过。
这里距离官道其实并不远,毕竟这是市集,需要贩运货物,自是紧挨着官道更为便利。所有人看到这些陌生的人马朝着侯府方向去,吴雄心生疑窦,他朝一个正与他攀谈的商贾拱拱手:“老兄,吴某人有事在身,先告辞。”
吴雄觉得事有蹊跷,反正市集里的事,已经步入正轨,自己离开一时半刻,也没什么大碍,于是直接骑了马,也朝侯府那边去了。
吴雄快马加鞭,等到回到侯府的时候,已是发现这里早已围了个水泄不通,几个熟悉的人乖乖跪在大门,无数的侍卫三步一岗五步一哨,人人都如标枪一般。
整个侯府,一改往日的热闹,变得静谧起来。
吴雄心里咯噔一下,莫不是出事了?
他突然发现自己挺倒霉的,突然有了更好的前途,巴上了更了不起的人物,可是看这样子,却仿佛是有人来捉拿郝大人一般。
他只得硬着头皮上前,很快便被一个侍卫拦住,有人用北直隶的官话大喝:“尔是何人,这里不得靠近,速速退去。”
吴雄忙道:“小人……小人是侯府里的,是来给郝大人回话。”
这侍卫态度温和了一些,随即道:“圣驾到了,不得惊扰,你退到一边,有什么事,待会儿再求见,否则惊扰了圣驾,你也吃罪不起。既是郝大人的人,却也好说。”
吴雄呆住了……圣驾……
谅山是个极小极小的地方,莫说是圣驾,便是知府,也不是什么人都能见到,至于知府之上,还有布政使,布政使之上有多少高官,吴雄便不知道了,可是圣驾是什么,他却是知道,皇帝,大明天子,居然来了这个地方,居然还特意到了侯府,瞧那侍卫的态度,似乎天子与郝风楼,似乎关系还不错。
这郝大人,到底是什么人。
吴雄差点两腿一软,要跪了。
当年跟着刘健,他还自觉的自己算是一个人物,可是现在,他突然发现自己真是狗屁都不如,这位郝大人,才是真正的人物。
他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