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格坐在观众席的第一排,左侧靠近被告席的位置。
他的面前,是小擦鞋匠的背影。在小擦鞋匠身边,站立着麦吉尔。
在他们对面的原告席,史密斯的妻子站在那里,而在她的身边,也有一名在整理文稿的律师。
台上的法官左右看了下,确定无人缺席,宣布开庭,描述案情。
“一九八五年九月十四日晚,高飞跟随其雇主道格-克莱登前往史密斯印染厂。
道格收购史密斯印染厂,获得了大量现金的史密斯刚出厂,既被债主堵在门口。身上全部钱财被抢走。
债主离开后,史密斯拿出刀威胁道格,让道格给他更多的钱。
道格不从,史密斯挥刀刺向道格,高飞为了保护雇主,开枪击毙史密斯。
现史密斯的妻子艾尔文女士,指控高飞蓄意谋杀其丈夫,请问原告被告双方有异议么?”
“法官!有异议!”
麦吉尔站起来说道。
“从您刚才的描述,死者史密斯先生生前曾有强烈的袭击意愿,即将对被告雇主造成伤害,原告将其击毙。
我认为被告有合理的理由相信这是非法的威胁,他没有义务先撤退或避让。
因此,我认为我的原告无罪。”
“法官!我不同意原告律师的观点!”
史密斯遗孀身旁的律师同样站了起来,身材健硕高大的他,穿着笔挺的西装,扎着暗红色的领带,看上去就比麦吉尔要更有专业律师的气场。
他先望向法官,接着又扭头望向了陪审团。
他大声的说道,“法官大人,根据我搜集到的资料显示。虽然高飞和其雇主道格-克莱登,没有率先袭击的意图。但是,让史密斯先生陷入窘迫境地的债主,都是道格-克莱登找来的。
法官大人,陪审团的各位先生和女士,你们看看我身旁这位憔悴的女性。她是史密斯先生的妻子,她是一位等待着丈夫带着卖掉产业的钱,前往新城市生活的妻子。
大家看看在观众席上的那个孩子,他还那么幼小,却失去了父亲。
高飞和其雇主的行为,难道不是正在毁掉一个本应美好的家庭么?
史密斯先生,想到重新到新城市生活的资金被债主抢夺走,而幕后的黑手,就是高飞身后的道格。他能不愤怒么?
虽然史密斯先生愤怒的掏出了刀,但是我却有理由相信,史密斯先生并没有想到袭击高飞和其雇主的心思。
只是想到了他的妻子和孩子,想要发泄心中的愤怒而已。
法官显示,这份资料是我走访那日前往催债债主们的笔录,请您查看。您可以传唤任意抽选其中任何一名,确认笔录真伪。
我说完了。”
原告史密斯妻子的律师,没有完全的从法典和故纸堆里寻找法条和判例,他打出了一张情感牌。
让在场的所有人,特别是陪审团成员,同情原告。
在十九世纪中叶这个时间段,美国东部的新英格地区,不能说不够法治。
不过,不管法治程度再高,承袭自英国的海洋法系,究根到底还是人治。
有判例和法条固然好,但是最终结果如何,还要看在场的陪审团和法官的判断。
法官或许懂法,但是与之相比,陪审团就并非如此了,他们更看重感情。
而史密斯妻子的律师,今天的核心看来就是打感情牌。
法官听完原告律师的叙述,将目光转向了被告席。
麦吉尔再次站了起来说道,“原告的确很憔悴,原告的幼小的孩子,这么小就失去了父亲的确很可怜。
但是!
法官大人!
陪审团的先生和女士们!
难道就只有史密斯先生一家可怜么?被史密斯欠债的债主,不光是一个个债主,也是一个个家庭。
这些家庭或许原本幸福美满,但是因为史密斯先生的欠债不还的行为,他们也陷入了危机。
我辩护人的雇主,也正是出于让更多的家庭过上更好的生活的理想,才通知了史密斯先生的债主们。
这个举动,拯救了数个本会破产的家庭,法官大人,陪审团的先生和女士们,您们说不是么?
我说完了。”
麦吉尔虽然主攻的方向是专利法条,但是他上庭为人辩护的技巧也不差。
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感情牌,法律牌。
麦吉尔左手一张右手一张,其它的律师打的娴熟,他打的也不差。
陪审团席位上,衣着打扮不同,不同职业,不同性别,不同阶层的陪审员,脸上的表情也都各异。
其中,本就是小工厂主和小商店主的陪审员,刚刚可能还同情史密斯的妻子和孩子。但是,当麦吉尔说完之后,他们对欠账不还的情感,立即就感同身受。
想到了如果史密斯将工厂卖掉,马上就乘船离开纽黑文,以后再也不回来了,债主们还去哪要债呢?
因此,他们开始赞同起了被告雇主通知死者债主的行为。
其它的陪审员,对染对于这个问题没有那样敏感。
但是,一个家庭和数个家庭的重量他们还能拎的清。
因此,他们也开始倾向于麦吉尔的话了。
最后排的吉尔伯特,看着台上的轮番发言,打了个哈欠。
他觉得这很无聊。
为什么觉得无聊呢?
因为……不管现在讨论什么,都会被证明毫无用处。
他眺望了一眼第一排的道格,他已经掌握了确凿的证据,能将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