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使来了!”
巡按衙门的门前聚集了不少人,熙熙攘攘的人群几乎把街道挤得密不透风。
徐大化其实早就到大同,但他装模作样的先去广记的几家分号看了看,还去了天成卫,然后消失几天,做出了一副微服私访的姿态出来,接着便大张旗鼓的进入大同府城。
从东门入城,穿过一个个牌楼,经过高大的钟鼓楼,钦使的队伍越来越靠近巡按驻所。
看热闹的人已经把街市挤的水泄不通。
此时侯亥心中怕极。
他知道,名义上抓捕他的是刑部员外郎,真正前来动手的却是锦衣卫的旗校,而且他也清楚自己不会下刑部大牢,很可能直接关到锦衣卫北镇抚司。
人一进到那里,真正是生不如死,每日要接受严刑拷打,身上的旧伤未愈就会添上新伤。
曾经他在京城做御史时去过北镇抚司,那里关押的人全身都是伤痕,目光呆滞,身上爬满了蛆虫,活着受罪,还不如死了干脆。
一想到这个下场,侯亥便会全身颤栗,害怕的要死。
如今展布闻一去不回,陶一钱失踪,东林党毫无动静,一切迹象都表明他以前自豪和自傲的背后势力已经完全消失,他成了一颗棋子,没有人怜悯他,也没有人帮助他,所有人都由得他自生自灭。
“代王会救我的,一定会救我的”
侯亥怕得要命,像一个溺水之人,下意识抓住一切可能救命的东西。
鼓号呵斥声慢慢传了过来,四周屋顶上爬满了看热闹的人。
徐大化坐着一顶绿呢四人轿子。
在京城他这样的级别只能做二人抬的小轿,今日他感觉轿子很轩敞漂亮,连带着对四周围观的人群也并未觉得太过厌烦。
当轿子停下,他看到大同府衙门派来维持秩序的衙役用鞭子抽打离的过近的闲人时,徐大化一皱眉,吩咐道:“百姓爱瞧热闹是必然之事,何必这么恶形恶状。”
得此一语,围观的百姓可以更近一些观瞧,不少人对着徐大化这边叫起好来。
巡按衙门的中门大开,徐大化拾阶而上,两边台阶到甬道上跪了一地的人。
所有人低眉顺眼,根本不敢抬头。
徐大化心中大乐,他一个刑部员外,在京城虽然有浙党和方从哲门生的背景,但在京城也是排不上号的人,今日这般威风,在京城是肯定享受不到的。
在随员和锦衣卫旗校的簇拥下,徐大化手按腰带,威风凛凛的步到中堂。
侯亥面色惨白,在几个家人的搀扶下走到廊檐下。
徐大化看着他,脸上丝毫不假辞色,断喝道:“侯亥,你讪谤司礼太监,语多狂悖,今日你的事发了!”
侯亥颤抖着躬下身去,道:“请钦使容禀,那份奏折绝非下官所写,下官委实冤枉。”
徐大化哈哈一笑,说道:“侯亥,你最好敢作敢当,这样好歹还能在你们一党内博一个好名声,也能骗骗那些向来不喜欢太监的傻子,要是敢做不敢当,说这种笑死人的话,那就真是左右都不讨好了。”
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就算朝廷知道奏折不是侯亥所写,侯亥也是死定了,还不如死硬到底,说不定还能博一个好名声。
奈何侯亥无论如何也不想博取这样一个好名声,想要继续辩解,却被徐大化强行给打断掉。
随即就见徐大化一摆手,说道:“开读!”
一个锦衣卫旗校立刻奔上来,从包裹中取出一封圣旨来。
侯亥眼见锦衣卫旗校展开圣旨开始宣布,立刻两眼一黑瘫倒在地上。
“扶着他跪下。”徐大化不满的道,“这样也算东林党吗?真是太没骨气了。”
旨意不长,无非就是下令将侯亥逮拿到京城。
“拿下!”徐大化待旗校把旨意读完,立即厉喝一声。
“徐大人稍等片刻。”
宣旨时外人进不来,锦衣卫把内外隔绝了,宣旨之后,却是有一个戴三山帽,手中拿着拂尘的太监从侧门一路进来。
侯亥原本昏昏沉沉,这时眼睛猛然一亮。
太监一边叫喊一边跑过来,他向徐大化道:“代王殿下说,侯亥侍奉寡人一向恭谨,还请徐大人替他稍留体面。”
徐大化沉吟片刻,有些弄不懂代王的意思,当下顺口答应道:“此事好办,本官会安排马车,也不会绑侯大人,一路上对待也优厚一些。”
这些事都是小事,徐大化随口就能办到的事。
反正人押到京城,侯亥入了诏狱,该怎么受罪就是锦衣卫的事了,往上是东厂和司礼监的事,与他徐大化无关。
亲藩的面子,也就是值这么一点了。
太监咳了一声,似乎还有话要说,徐大化有些不耐烦了。
外藩的这些宦官不比皇宫的太监,和他们的主子一样毫无权势,也就欺负一下普通的士绅和底层百姓,遇到大官绅和文官便毫无办法。
“侯大人,代王殿下有句话叫咱家问你。”太监顾不上徐大化的脸色,道,“那个范永斗人在哪儿?你是否清楚?”
侯亥怔了怔,道:“下官并不知晓。”
“那他们几个晋商和代王殿下谈起合作的事,你知道否?”
“这个下官知道。”
“范永斗不见踪影,那姓王的和姓田的都吓跑了,你当真不知道范永斗的下落?”
侯亥苦笑道:“范永斗和下官的一个幕僚一起失踪了,下官感觉此时与伪奏折一事有关,奈何没有任何人听下官辩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