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
太阳悬在天空,将秋日的光,洒向大地,温温和和,毫无夏日那般炙烤的感觉。绫波湖湖面,水光潋滟,波光粼粼。湖中央,有数不清的王莲,联在一起,半浮在水面,被风吹着,形成青绿色的舞台,摇曳着。王莲花开着,有白色,有粉色,各式各样,点缀起莲瓣间的缝隙。
湖水中六十六只白色天鹅,环绕王莲,翩翩起舞;八十八只喜鹊在天空间盘旋,忽高忽低的鸣叫着;深林中小动物们全都赶来,不只有小猫小狗小鼠,还有蟒蛇,老鹰与猎豹,他们或者立于白氏一族亭台楼榭的屋顶房檐,或者挤进长廊,甚至有只金钱豹,趴在长廊的长凳上,摇着尾巴。
叶离扶着熊哥,与师傅和师叔,师姐子衿走过它,它伸了个懒腰,理都不理他们一下。几只小松鼠跳上跳下的,有一只跳到熊哥肩上。熊哥笑起来,轻抚它的头道:“别走,我待会儿喂你松子。”
他们在靠近舞台的亭台坐下,不远处还有其他的同门,他们起身行礼。
叶离与师傅坐在一桌,熊哥随手从盘子里,拿起一小把松子,喂给那只小松鼠。
他笑吟吟的说:“快吃吧!”
小松鼠高兴地吃起来。
秋风和煦,拂过他们的脸颊,阳光温和。对面的竹亭内,乐师奏响悲伤的《羽多离》,乐声悠扬,在讲述一个羽族历尽千辛万苦南迁,风霜雨雪不算,还要面对那些人族的追杀,群妖的猎食。
乐师是个丧失修为的大雁,名为:雁垒生。
叶离看着他以大雁的羽翅拨动古筝琴弦,又吹动翎钰阮箫,琴声悠扬,箫笙瑟瑟。身后两名人形小童,乃松鼠与喜鹊所变,生的俊俏不已,穿青衣,带青冠,无绣文。他俩按音律拨动着竹亭身后的柳琴,柳琴巨大,以藤蔓编织,发出粗粝的声响,犹如在温和的湖面中,投下几颗巨石,顷刻间,悲伤温婉消失,迁徙途中遇上了狂风暴雨。
天上的喜鹊这时发出悲鸣,湖间的天鹅昂起高贵的头颅,不肯向那粗粝的声响妥协,但那乐声却在继续,不停地继续,抑扬顿挫。他们拼命的想要来到一个温暖的世界,不再大雪封山,不再有残酷的人族。
这是雁垒生的新曲么?叶离还记得上次千禧节的乐曲,是一个相对轻快,并不悲伤的乐曲。今日怎么了?叶离不理解,只觉得这乐曲无比悲伤。竹亭内的雁垒生,沉浸在自己的乐律中,闭目凝神专注弹奏。
叶离猜,他一定是想起了伤心的往事。师傅以前说过,雁垒生也是在那场生死大战中,丧失爱妻,从此一蹶不振,修为渐渐丧尽的。也是那场大战,师傅也没了自己的爱人,收养了她和熊哥。
叶离叹了口气。
她看向师傅,师傅此时的眼眶中也有泪花。
她在怀念师丈吧,叶离想着,望着她,眼圈一红,忙拼命忍住。
那一瞬,叶离原谅了师傅,心里软软地,想要安慰师傅此刻的伤感。
叶离吸了吸鼻子,重展笑颜,给师傅斟了杯茶,像小时候犯错后,哄着师傅那般,双手递给师傅。师傅看了看她和手上的茶水,旋即露出笑意,点点头接过来。
叶离退后,继续听曲,转念间打了个寒战:天哥中剑倒地流血的样子又出现在眼前,他在血泊中拼尽全力地对自己说:快走!虽然无力,说不出声,但迫切焦急的眼神,和自己被师傅卷走后,释然的松口气,再无声息的样子……
天哥,你到底怎么样了啊?
刹那间,叶离的心疼起来,怔怔的看着王莲的花瓣,在微风中摇摆;羽多离的乐曲,此时又回到了悲伤中,仿佛刚刚的狂风暴雨,杀死了他们的同伴。令他们如丧考妣,她失魂落魄的坐下身。
子衿师姐噘起嘴,不满着道:“真不懂事,给师傅倒水,就不知道给师叔倒!”师姐说罢,起身给黑亚天师叔倒了杯茶水,微笑着说:“师叔,你慢用。”接着她白了一眼叶离,可叶离根本不在乎。
这时熊哥又喂了次小松鼠。小松鼠这才从他的肩膀跳下来,跳到亭台的长凳上。熊哥给叶离倒了杯茶水,然后把茶盏轻轻推给叶离,碰碰她的衣袖,道:“师妹,喝点茶。”
叶离点点头,接过茶盏。
这时那柳琴的乐声戛然而止,又是雁垒生的独奏,羽多离已过**,现在只有无限的迷茫与悲伤,他显然是在怀念自己的妻子。叶离看到,师傅不禁垂下一滴眼泪,但随即擦掉了。黑亚天师叔,给她倒了杯水,说:“师姐,喝点水。”
师傅点点头。
他们谁都没怎么吃东西。
尽管桌面上摆着羽族爱吃的仙果,包括千年的仙桃,万年的人参果,还有百年的香梨,冲刷灵脉的红枣,有助吸收灵气的甜李,益练外功的花生核桃,甚至还有肥肥的青虫,与炸熟蚕蛹,仙家自酿的各种果酒,也是一应俱全,各种花卉形馅儿心馒头……倒也丰盛热闹。
但大家都没怎么动。
整张桌子还少了几个人。叶离看着,明白至少凤黯师叔与丝羽师叔没来。她想凤黯师叔可能不会来了,毕竟那么重的责罚,又有持续伤害,他的伤要想缓过来,少说也得几个月。
她不明白,明明是凤黯师傅替丝羽师叔挨罚,丝羽师叔为何……
便是凤黯师叔真的很歹毒,很恶毒,可对待丝羽师叔,却总是倾尽所有的一切。好歹也该扶他起来的,她不由自主的希望丝羽师叔,对凤黯好一些。
这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