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反?有趣……我要什么就有什么,我欢喜谁就是谁。”
在阿贵的幻想中,所谓的投贼,就是一群kun贼拿着板刀、钢鞭、火铳,来到阿贵身边,叫道,阿贵!同去同去!于是一同进了“忠义堂”,磕头拜了把子,然后一齐浩浩荡荡的杀向未庄。
这时未庄的一伙鸟男女才好笑哩,跪下叫道,阿贵,饶命!谁听他!第一个该死的是王胡和赵太爷,还有秀才,还有管土谷祠的老头子……留几条么?酒店掌柜本来还可留,但也不要了……
然后,本大爷想要什么东西就拿什么东西……直走进去打开箱子来:白花花的银子,铜钱,丝绸……秀才娘子的一张宁式床先搬到土谷祠,此外便摆了钱家的桌椅,或者也就用赵家的罢。自己是不动手的了,叫他们家的小厮来搬,要搬得快,搬得不快打嘴巴……嗯,接下来似乎还要弄个女人,赵司晨的妹子好丑,邹七嫂的女儿还得过几年再说,秀才的老婆是眼胞上有疤的……吴妈?她的脚好像太大了。
阿贵一面胡思乱想一面走,便又飘飘然起来,似乎无敌的髡贼便是自己,未庄人却都是他的俘虏了。他得意之余,禁不住大声的嚷道:“造反了!造反了!”一个不小心,在转角处撞到一个人。
等到阿贵从地上爬起来,定睛一看,却发觉是赵太爷的大儿子。他先前跑上城里后来不知怎么又跑到广东去了。此时的他模样怪异,发髻不见了,头发短短的,像刚还俗的和尚。
“……没长眼睛啊c死的秃驴!”阿贵原本只在肚子里骂,没有出过声,偏偏这回因为正好气忿,又一心想要报仇翻身,便忍不住轻轻的说出来了。
不料这秃驴却拿着一支黄漆的棍子,高高的举了起来。阿贵在这刹那,便知道大约要打了,赶紧抽紧筋骨,耸了肩膀等候着,果然,拍的一声,似乎确凿打在自己头上了。然后,看着赵太爷的大儿子远远的走向未庄,摸着头上火辣辣的伤口,阿贵越想越气,终于禁不住满心痛恨起来,毒毒的点一点头:“……你等着,等我去城里入了kun贼的伙,就带他们杀回来,把你抓起来杀头,满门抄斩,嚓!嚓!”
如此凶神恶煞地做了几个砍头的手势之后,他又哼哼着继续往城里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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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了城里,已经是正午,阿贵惊奇的发现,在衙门口站岗的是两个“短毛”,跟赵太爷的大儿子的发型很相似。问过路人之后,才知道原来他们正是大名鼎鼎的“kun贼”。
此后,他才恍然,原来所谓的“kun贼”就是“髡贼”,是“髡发的贼”。回想起赵太爷的大儿子的发型,他不禁倒吸了口凉气——这赵大少爷莫非已经“从贼”了?看来想回未庄报仇的事不太好办了。
不过,既然连赵大少爷都投了“髡贼”,看来当“髡贼”真是比考秀才更有前途啊,自己一定要积极争取“入伙”。看到衙门的大门正开着,阿贵迟疑徘徊了老半天,最终还是怯怯的走上去,凑到那个站岗的短毛大兵面前,“……唔,……这个……”阿贵缓缓抬起头,终于用十二分的勇气开口了。
“……有啥事快说,想找谁?我看你在大门口站了老半天了!”“短毛”不耐烦的说道。
“……我……我要投……”
“……想投军是吧?去城南的校场,那边正在征兵!”可能是这些天来类似的人见多,“短毛”大兵很快猜出了阿贵的想法,给阿贵指了条明路。
“……多谢军爷指点迷津!”阿贵如蒙大赦,赶紧给“短毛大兵”磕了个头道谢,随即赶往城南的校场。
到了城南,阿贵发觉应征的队伍排了老长,足足好几百号人。前面的人纷纷在述说给“澳宋朝廷”当兵的”优厚待遇“,什么每天吃三顿啦,每月都能吃上几回肉啦,每年发新衣裳啦,可惜人招得太少,只招一百个大兵,而且听说其中已经有五十个个名额内定给了附近卫所的军户(实际上是“髡贼”攻陷了附近的三江、沥海等卫所之后,从俘虏的卫所兵里面挑了五十个人,纳入县国民军连编制),真是不公平。
至于“从贼”之类的担忧,他们根本没想过。一来,明末的浙江原本就时常因为抗税而爆发民变,只是不像陕西、河南农民军闹的那么大而已,最终的结果无非是首领被抓、被杀,下层小喽啰解只要肯解散回家,一般不会有事,所以当地居民对“从贼”的恐惧不是很大。二来这次髡贼横扫全省,军威赫赫,远远胜过当年那些不成器的倭寇,听说已经打下了省城杭州,连城里的举人老爷都对髡贼改称“大宋天兵”了,看来这浙江是真要变天了。既然连举人老爷都打算“从贼”了,他们还有啥可疑虑的?
排长队等着应征的时候,阿贵看还到有几个剃了短发的孝子,举着一面旗子,到处见了人就打快板,嚷嚷着什么“人人有饭吃、有衣穿、有田耕、有工开、有买卖做、有钱使,无处不饱暖!”“朝求升,暮求合,近来贫汉难存活。早早开门拜大宋,管教大小都欢悦。杀牛羊,备酒浆,开了城门迎宋军,大宋来了会赈灾。吃他娘,着她娘,吃着不够有大宋。”虽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