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你的朋友也是断掌?”顺姑眼中光芒更亮了些,在火光照耀下,闪闪烁烁。
“你介意我先问你几个问题吗?”池净盯着顺姑的掌心,漫不经意地问道。
“你尽管问!”顺姑道。
“你的母亲或父亲也有断掌?”池净道。
“对!我的母亲有!”顺姑点头如小鸡啄米,此时的她脸上全然是兴奋,竟多了几分孩童般的天真之色。
“那,你的姨姑或姥姥可都有?”池净又道,收回眼神。
“有!是的!”顺姑继续道,心中激荡。
“你是否曾与人定亲,但未过门,或正准备要过门之际便被人退过亲?”池净继续道。
“对对对!姑娘你可真是铁口直断!”顺姑眼睛湿润了,道:“在嫁给李大春之前我曾有个未婚夫,他并不介意我这掌中带刀的命格。就在迎亲的吉时之际,无意间被他娘看到了我的手掌心,他娘当场将我赶走...”
“那他呢?”四周一片寂静无声,池净轻声问。
“他...他...”顺姑眼泪潸然而下,本以为自己已经将这一段过往深埋心中,永生永世不会再想起。没想到此刻想起来,仍是痛彻心扉。
“还用得着说,肯定是听自家老娘的呗...”凌寡妇咕哝一声,以为自己声音已经够小了,没想到一抬头却看到自家婆婆又狠狠地剜过来的眼神。
忙又低头,不敢再出声。
“他拉着我,不让我走...然后...他母亲气上了头,拿起当时不知谁手上的扁担,往他头上一敲...”顺姑悲痛地闭上了眼,“他就这么倒地不起...从此再也,再也没有起来...”
周围响起好几声震惊的抽气声。
...
人的大脑构造是很奇特的。很多时候哪怕相同的力度敲下去,有的人只是肿了额头,有的人头破血流,而有的人却当场死去。
因为殴打的位置不同。
比如打中了太阳穴。太阳穴有颞浅动脉、静脉及颞神经穿过,骨质极为脆弱。若用力击打,容易损伤脑膜中动脉,极有可能血液滞留大脑缺氧.数秒内便可令人死亡。
又或者打中下耳廓后的完骨穴,轻则耳内出血,重则脑震荡,也是极为容易致死的穴位。
这只是一场意外而已。池净点了点头,示意她往下说。
“从此,村里的媒婆更是见着我便指指点点,没有人愿意为我说媒。如此,我便蹉跎到了二十岁。”二十岁尚未有人求娶,在她们的村里简直是罪大恶极,人见人骂的。她不敢出门,但又不得不出门帮忙干活,心中很是痛苦。
“那你是如何又嫁与了后来这李大春?”大春,大春,听起来怎么跟弱智的似的...池净想着,忙又神色一整,不敢露出半分笑意。
“后来...”段顺姑回忆道,面上痛苦更甚,“我娘收了钱,把我卖给马家村的李大春的娘。李大春三十有余仍娶不到妻子,只因他,他,他小时候脑子受过伤...我便成了李大春的媳妇...”
很多际遇,人是不能自己选择的。她没有错,但她的死鬼丈夫有什么错呢?人死如灯灭,她并不愿意过多提起先夫的不是,只用“脑子受过伤”含糊带过。
池净欣赏地颔首,又用肯定的语气道:“你一定逃过吧?”
“逃过!”段顺姑从来就不是一个轻易向命运屈服的女子,她自豪地挺起了胸,“逃了三次。”
“可惜都没逃成功,最后只好认命了。”池净道,这很无奈很残忍,但这是事实。
“嗯。”那些被饿得奄奄一息,被打得遍体麟伤,最后强大的求生本能让她终于低了头——这轻轻的一声“嗯”里包含了多少心酸,段顺姑不想再提。“我终于认了命,要与大春好好地过这一辈子。”
结果当然没有好,不然李寡妇就不会被人叫做李寡妇了。
“我想不通的是,李大春的娘不知道你断掌这事?”池净道,别说在古代,就算是放到现代,也没几个婆婆会同意才对。
“李大娘是个瞎子,那把我买走的人当然没说我断掌的事。况且那人还答应了她,等我跟大春...洞房后再收齐余下下的银子离开。”顺姑道,再次想起那些羞辱的夜晚,即使过去多年,仍是忍不住浑身一颤。
池净同情地望了她一眼,还是收起自己的八卦之心吧,不要问洞房细节了。虽然真的有点好奇,但真的一点点而已。“大春是怎么死的?你的孩子呢?”
她记得那谁说过,李寡妇是克死了丈夫和孩子的。
...
从那些羞辱的回忆中被及时抽出来,段顺姑感激地望了她一眼,微不可见地松了口气。她太久没有对人倾诉过了,如果池姑娘要问,她说不准控制不住自己地真要说了出来。
至于丈夫和孩子是怎么死的?她眼里瞬间悔恨交织,又悲又痛,道:“我记得那天...婆婆去菜地了,我在家做饭。”
平时的生活便是如此,她一人照顾着瞎了眼的婆婆,痴傻的丈夫,还有几个月大的孩子,分身乏术。婆婆虽然把她买了回来,但只要她不逃跑,婆婆还是对她不错的。
但要是她敢逃跑,全村的人都会帮着一起逮她回去,她根本连村口都走不到。
婆婆平日里会到菜地里摸索着种些菜,留她一人在家守着丈夫孩子。她生来勤快,不但将一大一小照顾得好好的,还能抽出空来做饭洗衣,绣些活儿去跟邻居换些细碎的银子。
日子虽累了些,但她的心也一天天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