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净吓了一跳正要上前阻止,旁边的小东西饶有兴致地看了看关离,又看向她,兔子般的眼睛充满了好奇。
池净先前压下的异样感又升了起来,一时也忘了去拦住关离,竟真的让关离就此跪了下去。
罢了,横竖她现在是耄耋老者,受得起。
“关壮士不必行此大礼,请起,请起。”池净虚应一番,待他起身后,从容不迫地说道:“关壮士,我之前所言非虚,你若此时起兵,必败无疑。”
关离默然,但她的下一句话又令他燃起希望。
池净道:“但若明年开春再行此事,胜算可至七八。因‘竹’属木,春天万物生长才能得令得势。而秋天属金,金克木也,是以木遇金秋而凋谢,落叶纷纷。如今虽为夏末,属土,土生金,金为相也。”
关离虽理解得费力,但也没有打断她。
池净顿了顿,又道:“金为相,则火休,木囚,水死,寸步难行。总之,夏末尚且木囚,只能原地打转韬光养晦,到了金秋更是无木的立足之地。关壮士,唯有春天…”
“可是来年开春…”关离陷入两难中。
对他们来说如今形势大好,朝纲已乱,君臣上下皆无心治国,他们的人早已渗透进朝廷内部,甚至守城门的小兵都已打点好。
另一方面,他们集结起来的灾民越来越多,正是群情激昂之时,有道是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半年。这支起义军半年的口粮也是个天文数字,更何况那位从来没出过面的爷未必还愿意继续资助…
“关壮士,你且按兵不动,延后至来年开春。否则不但功亏一篑,更是生灵涂炭…”池净见他犹豫之色,心下知道急不得。
男人的满腔热血,绝不是三言两语就能浇熄的。
生灵涂炭。一旦烽烟四起,兵荒马乱白骨露野,被牵累的永远是无辜的穷苦老百姓。过了数年刀口舔血的日子,关离又岂能不知。
“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战,必败。不战,又错过绝好机会。关离苦着脸,如丧考妣。
“关壮士,最后老夫还有一句忠告。所谓兵不厌诈,虚虚实实,真假难辨,你看到的未必是真相。”池净又道。别说关离,她自己都快要对自己深信不疑了。
未必是真相!
关离此时如醍醐灌顶!他终于明白心里那点隐隐的不安来自何处,是一直都太顺利,顺利太过了!他从未想过这有可能是狗皇帝虚晃的一招!
买通守城兵容易,但渗入朝廷内部,买通大臣又谈何容易?但他们的人却在短短一个月里做到了!他只顾着喜悦,喜悦着一切如此顺遂人意…
“姜老先生所言极是。”关离脸上风云变幻。如果是个陷阱,那切莫不能去白白送死。看来,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哈哈,壮士倒也不必如此伤神。所谓独木难成荫,树多方成林。只要熬过了今年,明年可有贵人相助。”池净哈哈一笑,爽朗地道。所谓贵人,那当然是指她自己了。
“贵人?”他喜出望外地反问。
“正是。到时会有一位无盐之女鼎力相助,此女乃太阴星下凡,有她相助,即可事半功倍!”说到激动处,她忍不住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开始为自己代言!
“太好了!百姓有救了!”关离亦再次动容。民间有传言,太阴星乃商朝时期姜王后死后所封,姜王后乃难得的一代贤后!国之大福也!
池净笑而不语,猝不及防又对上那双红眸——
是了,是了。她终于知道方才被她压下的异样感是什么了。
一如东方乐,聂意寒,如今这小东西是第三个。
她也看不到这双红色眼睛的未来。
…
除此之外,还有另一件反常的事。
“关壮士,你是说,你是因为看到附近的竹子,才想出这个竹字来?”池净问道,暂时成功压下了他发兵的念头,那就有心情闲聊八卦了。
“正是。”关离往池净后方一指:“喏,那就是…咦?”不见了?
刚刚他明明看到了一丛清秀而挺拔的翠竹,就在这碧绿的深潭旁边…怎么会…一眨眼不见了呢?关离迷茫地搔头搔脑,百思不得其解。他这是老眼昏花了吗?
池净看了看空无一物的身后,抿唇不语。除了这大深潭,哪里来的竹子?这关离,莫不是被困太久,饿昏了吧?
这洞底光线十分灰暗,阳光根本照射不进来,她与关离能互相认出来全凭眼力过人,竹子焉能存活?
“咕咕咕~”饥肠辘辘的关离脸皮微红,尴尬地别开了头。
看来真是饿得不轻啊。池净从包袱里取出另一个油纸包,递了过去。“虽然不是什么肉干,只是些马蹄糕,饿的时候最好适当补充点糖分。”
何谓马蹄糕?没听说过,关离道了声谢,便接了过来。
“鱼!鱼!”小东西突然在这时候说话了,她并没有看那包马蹄糕,只伸出白得几近透明的食指指了指自己。
这是想吃鱼了?这里哪来的鱼?或者她这是想起自己的名字来了?
“呵呵,小鱼。”池净干脆直接把她的叫唤当名字拿来用,以免被关离发现她跟这家伙不熟。“为师也给你一包别的甜点。”
“鱼!鱼!”她又指了指自己,又看了看伸到自己面前的油纸包,决定还是闭嘴先吃东西。
…
趁二人正囫囵进食,池净取出包袱里细细保存着的火折子,准备探索一番这洞底。沿着周围走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