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台不高,大约一丈多,就搭在太平府城东边山脚下的空地上,一阶窄窄的石阶直直通向上面。
徐林暗骂了一句,扭头半笑不笑讽了苏知府一句:“苏大人这祭台搭的够节约的呀,大人真是爱民如子,不忍治下百姓受劳役之苦,才没在搭祭台这等闲杂事情上劳心费力!”
娘的,那么高的台子也不建造栏杆,国师大人万一摔下来可怎么办?
呸呸呸呸,乌鸦嘴,国师大人神通广大,怎么会摔了!
心里这么想着,但看到洛明光提着裙摆一步一步在陡峭且没护栏的阶梯上逐步而上,徐林忍不住把一颗心提起来。
国师大人生的太有欺骗性,明明很强大,看起来却如普通弱质女流,令人忍不住担心她会受不住风大,被吹落下来。
欧阳兄弟一左一右分立在石阶两侧,两双眼睛不错眼的盯着洛明光。
苏知府看一眼台阶,到底没那么厚的脸皮假装没听出他话里讽刺的意味,讪讪然道:“工期太紧……百姓大多饿得没有力气,也只能这样子……”
边说着自己似乎越来越底气,讪讪然慢慢变成了凛然,“虽是为了百姓祈雨,但总是劳民伤财的事情,何况在阖府大旱的情况下,百姓活着已是不易,下官想来,国师大人一颗为国为民之心,定然不会计较这等小事!”
徐林再深深看一眼苏知府,娘的,这些文官就是狡猾,把国师大人高高一架,若计较了就是不体恤遭灾的百姓!
他忍不住冷冷吐了句:“但愿国师大人平安无事,否则有个闪失,苏大人还是趁早回去给自家人准备好坟地和棺木的好!哦,可要记着,到时候别心生怨气化作旱魃再祸害一方。”
两人说话间,百姓也在小声的交头接耳,议论着过于年轻和长得过于不靠谱的国师大人。
朝廷派国师大人到太平府除旱魃和祈雨一事早已经传遍了整个太平府,以及周边受灾比较严重的清源府和大西府。人们对于未知之事总是别样好奇,熊熊八卦之心放在什么时间都不会少,且由于对雨水的迫切渴望,人们早早从四面八方涌来,把祭台周围围个水泄不通。
多少年来,每次旱灾都是生生熬过去的,从没见过朝廷派的的高僧大德,或者道家仙长祈下雨来,这娇滴滴的小姑娘看起来十分之不靠谱,也不知是真有本事还是装模作样。
质疑声逐渐躲起来,就有人梗着脖子争辩,为国师大人辩驳的,都是在京郊被洛明光小露神通折服的百姓,还有出旱魃之夜跟去的衙差。
天将近正午,太阳正是灼热之时,洛明光穿着黑底红边的国师大礼服,头上戴着金灿灿的头冠,金流苏步摇在行动间晃出耀眼的光芒。
神情一派庄重,衬得过于稚嫩娇软的小脸都肃穆几分,也添了几分可信。
她站在没有护栏的祭台上,脚下的空间不过八九尺见方,风吹起裙裾,仿佛随时会掉下去。
台上除了一张案几别无它物,案几上摆放着笔墨纸砚,案几后四四方方一张坐垫。
她就站在那里,头微微仰着,望着侧前面天空,似乎在出神。
阳光照在脸上,那小脸似乎也在发着光,整个人似乎也在发着光,看起来更加幼嫩。
“没有符纸,也不用插旗,也不置祭品,这样行吗?”四周传来窃窃的质疑声。
“是呀,也没有烧香祷告神明,就这样望着天就能求下雨来?”
历代祈雨,都是无比郑重的,得有帝王领着百官先行告祀天神、地祗、太岁,以及四海龙王,然后祭拜云师、雨师、风伯、雷师,规模之大,仪式之繁复都让看过的人们终身难忘。
就算没有亲见,在人们口口相传中,百姓们多少也知道点,那是无比郑重其事的大事情。
但目前国师大人就这么往那里一站,什么东西都不需要,能求下雨来吗?
台下的嗡嗡声半点没入洛明光的耳中,她仰天片刻,垂首在垫子上坐下,把案几上的纸张铺好,用镇纸压着,一只手拉着袖子,开始研起墨来。
台下嗡嗡之声逐渐高起,突然一件物事自下直扔上来,伴着一道苍老的声音破口大骂:“滚下去……”
那物事飞到祭台上,似乎碰到了什么罩壁上,明明尚有余力,却被一弹之下又跌回去,摔在地上碎了。
原来是一颗土块。
欧阳兄弟同时松了口气,他们全副注意力都在洛明光身上,忽略了百姓,竟让他闹出这么一出,还好姑娘厉害。
徐林竖起双眉,绷着脸吩咐两边,“去堵了嘴,绑过来!反了天了,敢冒犯国师大人!”
自打看了洛明光除旱魃,国师大人在他心中简直有若神明,不容忍半句轻慢。
方才说话那人的声音一顿,似乎是被反弹回的土块惊了一下,却对徐林的话置若罔闻,接着继续道:“朝廷不给老百姓活路,眼看人都要死光了,却不肯赈灾放粮,派这么个小姑娘来装模作样,我们要求不多,一天能有一顿稀粥……”
徐林的人已经赶到,一人反剪其双臂,一人熟门熟路掏出帕子塞进老汉口中,架起来就带出人群。
这一下动作,有人立刻噤若寒蝉,原本还在小声议论不靠谱的国师大人,此时立刻住了口。
也有人脸上露出愤愤然的神情,双手握拳,张口欲言。
更有的已经开了口,“朝廷连几句大实话都不让咱们说了?我们也不想怎么样,只要不用把自己的孩子和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