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来到村口烂尾度假楼,天色已晚,只得将就住下。眼看楼里景象,陈娜越发紧张,搂紧蔡国强的肩膀,反复叨咕:“我还是冷,好冷……”
“没事的,山里就这样,我带了毯子、床单来,晚上我们相拥取暖。”蔡国强笑呵呵道。
“你可要说到做到,这些天你总是只顾自己四仰八叉打呼噜。”陈娜埋怨道,声音是柔柔的,娇媚的,还在蔡国强脸上拧了一把,侧脸看见程自远正打量自己,脸一红,和男友一道进房收拾。
程自远身子发燥,心里生出莫名嫉妒。这个陈娜不单个子高挑身段有致,而且性情柔和,一整天下来,只听到她刚才那一句抱怨,目的居然还是要求男友拥抱自己睡觉。这是多么温柔的抱怨,甜蜜的要求。
要是杨晖,可就给脸色骂翻天了,昨天一天她受不了,今早直接走人,哪里还会忍住不适,守在自己身边要求相拥而眠?陈娜和杨晖简直处在两极,这一想,程自远真的觉得这山村黑夜漫漫难熬了。难熬不是因为恐怖,而是因为孤单。这是程自远始料未及的。
周遭的宁静衬出了隔壁的响动。他们起先是努力压制的,到后来越来越响,简直无所顾忌。程自远心想吴亮明的父亲说得对,全猜中了,看情形这对情侣很过瘾,而那些白衣鬼怪大约也知道来了老师,不复骚扰。可还是苦了自己了。闹鬼不闹鬼,苦的都是自己!
程自远大感辛酸不平,在隔壁的喘息呻吟中,翻来覆去好一阵,摸黑拿出纸巾堵住两耳。耳不听为净。就这么迷迷糊糊入眠。
醒来,尖叫声持续,且伴随空旷的低吟。程自远心想这对男女真能做,应该做了半个夜晚了。转个身再次合眼,那叫声却像锋利的刀片,异常凄厉地划过耳畔,接着是哭嚎,摔打,什么东西倾翻了。空旷的低吟声带着诡异的音调,在其中嘤嘤嗡嗡,似真似幻,细辨,是和前夜一样的声音。
程自远心一紧,对着深黑瞪大眼。他们……又来了……
门外脚步杂沓,女声哭泣。门咚咚响。他的房门。
程自远犹豫了片刻,听到门外陈娜哀求:“程老师,救救我们!救救我们!”
程自远吸口气,开门。陈娜赤身luǒ_tǐ,面目惊恐扭曲,哭叫着撞过来。程自远闪身让她进去。
再看外面,模糊的夜色中,一团发亮的白光带着凄厉的哭叫,在急剧晃动。细看,那团白光里,几个白衣少年的身影正揪扯另一个赤身luǒ_tǐ者,一个白衣大人的身影浮出僵白面目、嶙峋骨架,吐舌咝咝,发出空洞悠远的嚎叫。
动荡中,白衣大人一个变两,另一个呈淡蓝色,长头发,微胖,——是个女人?
一对男女,带领几个少年?
程自远惊诧之极,没等回神,那蓝色微胖的身子缓缓转过来,耀眼的光晕中,一张面具般僵木的女人脸隐隐浮现,两个眼睛呼啦睁开,放出蓝中带紫的光芒。
嗤嗤,程自远感觉被这目光电了下,一如昨夜的麻疼。他身子微晃,急忙扶住门框。
那张女人的面具冲着他微咧双唇,像是在笑,又像是要哭。程自远不知道她想表达什么,但可以肯定那个被白衣少年揪扯的人就是蔡国强。
“救救我,救救我!”蔡国强努力挣脱揪扯,一只手伸向程自远。
第一个白衣大人,看样子是男的,突然亮出硕大的手臂,咆哮一声,把蔡国强捏了回去。光影里,那手臂爪牙毕***发悚然,寒光闪烁。
白衣少年发出了笑声,白衣男子跟着笑,笑声里蔡国强被揉捏成团,如一枚白壳鸡蛋握在爪牙里,一路淋漓而去。
蓝色女子跟在后面,隐出大门的刹那还回过头,僵木的脸上,双唇绽开,如一朵血红的花。
“哦哈哈……”笑声如哭,在空洞的夜色里回荡。
程自远手发软,差点跌倒。
夜恢复了沉寂。
房间角落里,另一枚白壳鸡蛋瑟瑟乱抖。赤裸的陈娜绝望抽泣,在灯光亮起的一瞬甚至用手挡了挡,仿佛灯光也是袭击者。
“别别……”陈娜颤声说。
别过来?别开灯?程自远不知道她的意图,只得呆立着,看她白亮的身子蜷缩成团。身子真白,真光润啊。就在不久前,这身子经历了销魂的享乐,让他在黑寂里孤单难熬,空想莫及,现在却无遮无挡、无助无力地袒露在自己的眼前。老实说,那一刻,程自远感到了一种令他自己都羞愧难言、类似报复的快感。
“他们走了。”程自远讷讷道。
陈娜侧脸看他,抽泣声混合着疑问:“他呢?”
程自远愣了下,说:“你的男友?”见她点头,说:“也走了。”
“求求你帮我找到他!救救他!”陈娜声音加大,带了哭腔,湿淋淋地甩来。
程自远向门外探了探,皱眉道:“外面黑,看不清!”
他试着走出去,心里却不怎么情愿,脚步迟疑,嘴里叨咕:“真的看不清,也不熟悉道路,万一……哎,我是说万一……”
“别走!”陈娜终于喊了声。这正是他期待的。转身,陈娜已经挪了挪,面朝他。
“把门关上!”陈娜说。
程自远照办,还用一把破椅子抵住门。
陈娜眼巴巴看他,绝望和恐惧已经让她了无羞愧,求生本能难以抑制。她说:“我冷,好冷,天,怎么会这样!”
程自远把床上的毛毯丢过去,让她裹住。她在毛毯里发抖,仍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