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昂没能如愿。
“这件是你委托我的,你竟然打算一个人上去,是瞧不起鼎鼎有名的卡拉大人吗?”伊芙琳说得理所当然。
“这同样也是我的事,莱昂先生。”德斯弗王子道。
“莱昂大人,我……”薇妮怯生生地说,“别丢下我一个人。”
他们的反应算是意料之中。拒绝一位王子不太现实,何况这位王子的力量至少也与自己相当,有他在会方便许多;而和德斯弗两人上船后,难道要把两位女孩丢在如此阴森可怖的浓雾中吗?思忖片刻,莱昂认清了现实。
“那么好吧,”他按高矮顺序依次看过每个人,“我多少有些这种场合的经验,所以既然要上船,你们得答应我的条件。首先,恕我冒昧,德斯弗殿下,仅限于这条船上,请您按我的要求行事。”
“这是自然。和她们两位一样,”德斯弗微笑道,“我也信任莱昂先生。”
“谢谢您,殿下,”王子平易近人,莱昂松了口气,“其次,不管发生任何事,绝对不要分开。”
“这是个明智的安排,”伊芙琳举手赞同,“尤其我们要去的是条船,一定有狭窄的舱室和通道,走散往往意味着悲剧的开始,我在好几本书上读到过类似的故事。”
“第三,一旦发生什么危险,”莱昂郑重地从矮到高把面前三人又逐一看了遍,“别管殿后的人——通常情况下应该是我——能跑多快跑多快。”
第三条要求令他们沉默。雾气打湿了衣服,女巫晃着脑袋:“我听到了。”
在她之后,德斯弗迟疑着略微点了下头。看起来不太情愿,但他身为王子,自己说过的话总不能抵赖。
总算勉勉强强取得了一致,莱昂拔剑出鞘,走向栈桥。他走在第一个,后面是伊芙琳,接着是薇妮,德斯弗在最后。
他们踏上木板拼接而成的栈桥,脚步声意外的轻,湿冷的雾气像是连声音也一并滤去。船壳上密布着因撞击或者腐烂而造成的破洞,从中可以看到船舱内部,偶尔在一两个舱室里可以见到几只木桶,以及缺胳膊少腿的桌椅。除此之外,视野里要么空空荡荡,要么一团黑暗。
莱昂小心翼翼地踩着舷梯登上甲板。一团缆绳像是蛇一样盘起,一艘救生小艇只剩半截,靴子、斗篷和刀剑散落各处。有哪里不太对劲,他试着用力跺了一脚,静候片刻,等到的是扬起的积灰和下方传来的空洞回音。
“看起来真的没有人。”在这种地方,连伊芙琳的声音听起来也有几分诡异的意味。
“我没有感觉到任何灵能反应,”德斯弗王子环顾周遭,“我们到舱里去看看?”
船舱的入口保存完好,门框上精灵风格的雕饰繁复而不杂乱,堪称是真正的艺术品,连龙堡里也罕有可以与之媲美的。只是从甲板王门里望去,看到的只有一团模糊而幽深的黑暗,叫人心里发怵。紧了紧手里的剑,莱昂点头:“来都来了,总要看个究竟。还是我走前头,殿下,拜托您多费心。”
“明白,莱昂先生。请别担心,薇妮小姐,”王子附身握住薇妮的手,像是舞会上搀扶舞伴,“过会要是觉得害怕,可以拉紧我。”
“遵命,殿下。”小女孩谨慎地回应。
还是该听伊芙琳的,干脆别把她带来就好了。莱昂双手握紧长剑,缓步走向舱门。比起上船之前,雾气略略变淡了些,舱内的阴影却似乎更加浓重。虽然目前为止一切平静,但他知道,这样一艘船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在人口稠密、商船如织的普拉哈,船上一定有些什么在等着她们。
舱门越来越近,刚刚那种不对劲的感觉也越来越强烈。这艘船有多少年头了?按伊芙琳的说法,少说也有好几百年,残破的船身和厚厚的灰尘都证明了此事,可……
利刃毫无征兆地袭来。没有任何声息与光泽,黑色的利刃穿破黑暗,倏地刺向他持剑的手腕。直到最后的瞬间,莱昂方才注意到这突如其来的一击,他无暇思索,急速后退,以狼狈的姿势堪堪躲开。
失态只是一瞬的事,他迅速摆好架势。袭击者没有趁势追击,而是静静站在原地,像在观察他。
回过神来的莱昂同样在观察对手。不仅仅是剑,袭击者全身黑衣,黑夜和雾气的掩护下,尽管相距仅仅几步之遥,也只能看见几个模模糊糊的轮廓。
不对,他愕然发现对手不止一个。在左右两侧,还有好几个一模一样的黑影伫立旁观,每个手中都是同样的黑色长剑。这些人……不,这些鬼影一样的东西是一直在船上的,还是伴着刚才的攻击冒出来的?
德斯弗走上几步,与莱昂并肩而立。王子拔出了他的佩剑,那是柄华丽的短剑,金黄色的火焰在剑刃上燃烧,光芒却驱散不了四周环绕的雾气。
“这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一个金属撞击般刺耳的声音道,“滚回去。”
多久没人叫自己滚了?莱昂侧过脸,斜睨正面的敌人:“要是我们拒绝呢?”
“那你们的鲜血就会渗进脚下的木板,成为历史的一部分。”
黑影的语气转冷,灵能随之高涨,四下静立的那几个同样如此。这算是在示威么?莱昂默默地感受着他们的水平,嘴角情不自禁微微翘起,看来卡奥斯·哈瓦里安没有说谎。他微微放松了下肩膀和手臂:“殿下。”
“什么事,莱昂先生?”直到此刻为止,拉米拉斯的王子始终没有提升他的灵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