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谓愣了一下,低下头,黯然无语。
罗敏琳手操在兜里,紧紧盯着冷谓,看着他满头乱,胡须满面,看起来落拓不堪,想到他身中蛊毒,命不长久,心中一痛,眼睛一红,转身便走。
冷谓听到脚步声,抬起头来,只见罗敏琳打着伞,开门出去,关了门,脚步声响起,渐渐远去。
此时夜深人静,耳听窗外雨声潺潺,当真是春意阑珊,让人倍增寂寞孤冷之意。
冷谓凝视油灯,心中一片寂寞悲凉。
他已决定,不去日本找解药,倘若他在日本毒,到时候真的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自己没有丝毫抵抗之力,只有束手就擒,任人宰割。因此,他不能去。
死就死了,他要死得有尊严,更要有价值。
冷谓心中主意已定,心情反倒平静下来,靠在床头,闭目养神。
门轻轻开了,林晓君一手打着伞,一手提着饭盒,快步走进来,把伞就那样撑开放在地上,关了门,提着饭盒,快步走过来。
冷谓睁开眼睛笑道:“小林护士,麻烦你半夜煮饭给我吃,我可真是不好意思。”
林晓君看冷谓忽然神色开朗,说笑起来,愣了一下,眼珠一转,心中狂跳,大喜道:“李大哥,你和罗院长你们找到解毒之法了?”
冷谓摇摇头,微笑道:“哪有什么解毒之法,不找了,也不想了,我饿了,吃饭,死也不能做个饿死鬼,你说是不是?”
林晓君一阵失望,听到冷谓如此调侃说笑,似乎对自己生死浑不在意,心中更是难过,静静凝视冷谓,眼眶一红,转身将饭盒放在床头柜上,揭开盖子,取了一双筷子,将饭盒递到冷谓面前,轻声道:“李大哥,我给你煮了酸汤面,还有荷包蛋,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吃。”
冷谓肚中正自饥肠辘辘,一眼看到热腾腾的面条,闻着饭香气,不由得食指大动,笑道:“好,快给我,我最喜欢吃了。”说着,伸手接过饭盒筷子,低头大口吃了起来。
冷谓一口气吃完,连汤都喝得干干净净,抬起头来,只见林晓君站在床前,正自咬着嘴唇,眼睛红着,怔怔望着自己。
看到冷谓吃完饭,抬头望向自己,林晓君勉强笑了笑,轻声道:“好吃么?”
冷谓将饭盒放在床头柜上,笑道:“好吃极了,你手艺不错。”
林晓君淡淡道:“饥不择食,你饿了,那就觉得什么都好吃。”
冷谓呵呵笑道:“那倒也不见得,我这人嘴刁,你做的饭好吃就是好吃,这可没半分虚假。”
林晓君微笑道:“好啊,你想吃什么,现在就告诉我,我明天给你做。”
冷谓摇摇头,低声道:“明天再说明天的事。”顿了一下,低声道:“对了,特战队……”
冷谓心中沉吟,杨凡林死了,自己毒住院,特战队群龙无,冷谓很担心。而自己毒昏迷不醒,按说林怀忠他们那些特战队员肯定会来照看守护自己,
可是今天自己两次昏迷,都没有见到他们,这可真是奇怪。这种情况,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特战队有任务,战士们都去执行任务了,因此没来医院。他心中挂念战士们的安危,因此出言询问。
果然,林晓君低声道:“特战队有紧急任务,早上那会就出了,他们一起来看过你,还让我们好好照顾你,说等他们执行完任务回来就来看你。”
冷谓点点头,心中沉吟难安,他不知道特战队去执行什么任务,危险大不大,不由得有些担心。
林晓君看出冷谓心思,低声道:“李大哥,你别担心,特战队是你训练出来的,个顶个的都是英雄好汉,他们不会有什么危险的,你放心。”
冷谓点点头,心道:“恐怕我是等不及他们了
,兄弟们,永别了!”当下沉声道:“林护士,你去睡吧,我没事了。”
林晓君迟疑一会,点头道“好,李大哥,那你也早点休息。我去别的病房看看,完了我去值班室眯一会,你有事就喊我,好吗?”
冷谓笑了笑,点点头。
林晓君收拾了饭盒,望了冷谓一眼,转身欲走,冷谓低声道:“林护士,那个,我的那个烟……”
林晓君怔了一下,回过身来,望着冷谓。
冷谓微微笑着,望着她。
林晓君略一迟疑,咬咬嘴唇,一手提着饭盒,一手从护士服衣兜里摸出烟和打火机,走上两步,递给冷谓。
冷谓伸手去接,林晓君却紧紧抓着烟火不松手,低声道:“李大哥,你少吸点烟。”
冷谓点点头,林晓君慢慢松开手,冷谓接过烟和打火机。
林晓君又望了冷谓一眼,转身过去,拿起地上的伞,开了门,回身望去,只见冷谓坐在床上,眼睛怔怔望着前方,似乎在呆呆出神。
林晓君想到冷谓身上的蛊毒,心中酸痛,关上门,提着饭盒,打着伞,转身快步去了。
冷谓抽出一支烟来,叼在嘴上,点燃了,深深吸了一口烟,静静沉吟,心潮起伏。
他已经决定,明天就走,临走之前,他想去看看吴蕙,再见她最后一面。
他决定明天就去重庆,找丁清,好好看看她,好好陪陪她。然后他就走,哪里鬼子多,他就去哪里,他要去打鬼子,他是战士,死也要死在战场上,轰轰烈烈,惊天动地。
冷谓闭目吸烟,心中沉吟,主意一定,心情渐渐平复,掐灭烟头,吹熄油灯,躺在床上,闭上眼睛,一阵倦意袭来,就此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