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夷早就预感会有这样的问题,只是没想到胤娘如此主动,倒真是很聪明能干。走到林昭身后,他找人搬了几案出来,便于作画。案上画卷展开,明夷一瞧,对他原本的鄙夷一下子灰飞烟灭。
他真是个画美人的天才!寥寥数笔,讲胤娘全部的神韵体现无余,对其魅力,只增不减。纤细的身姿,原本失之不够丰腴,他画中,风起,绫罗举袂,衣袖扬起,遮住不够丰满的前胸,只显出玲珑可爱的腰线。小巧的脸庞,笑起来月牙儿般的弯弯眼,纯净如水。虽笑着,眉头若蹙,似为金秋的落叶而忧,令人欢喜之余又有些惆怅,渐渐对画中姣美可人的女子生出无限怜爱。
明夷再审视胤娘本人,也觉得更加秀美。可能是自己往来长安和扬州最好的青楼,对美貌的女子已经见怪不怪,平素叨未觉得她如此貌美。
这便是艺术的魅力吧,把一个人内在散的韵味,挖掘出来,跃然纸上。虽然林昭本人有些猥琐,但这功夫,倒是一流。
明夷更期待他笔下的四君子了。
林昭画完,自己看着那副树下美人,赞叹不已,向明夷夸赞:“这位小娘子虽然初看姿色并不惊人,胜在娇小清纯,眼中微微忧愁,别有风味。明娘子这坊中真是卧虎藏龙。”
林昭说着,眼光向前院飘去,大概是他早先瞥见了连山与四位清倌人说话,爱美之心不死。
果然,他开口问道:“既然明娘子回来了,当作得主。我方才曾见几位瑶池仙女般的小娘子走过,应当就是明娘子请回来的扬州清倌人。不如现在就请出来让在下作画,哪怕不给润笔,我也心甘。”
他如此说了,明夷倒是不好意思灭他的兴致,笑道:“既然是我请先生来,怎会不舍得润笔。润笔是不能少的,不过,给我承未阁四君子画像,也要劳烦先生才好。”
林昭听言,眉头皱成一团:“我从不为男子作画。世间男子皆是些臭皮囊,纵有生得好的,沾上市侩之气便看不得。为其绘像,岂不是败兴?”
明夷看了眼身后的时之初,心想,我的夫君可是天上地下独一无二完美如神的男子!又不好作。时之初知道她的意思,笑着揣起手,站在一旁看热闹。
明夷当然不会退让,问道:“若一品大员请你入府为相貌丑陋的小郎绘像,你去不去?”
林昭细小的眼睛微微睁大了点:“去,我可惹不起官门。”
明夷又问:“若富商捧出千两金,让你为即将入土的阿爷绘画,你去不去?”
林昭咽了下口水:“没人会和钱作对,当然去。”
明夷走到他面前:“我不是一品大员,也出不了千两金,但既然为了这些,你可以放下原则和执拗,那何不破例给世上最美貌的男子?”
林昭被她噎住了,喃喃道:“那两件,只是假说,又非真事……”
明夷未理会他,继续说道:“我承未阁的四君子,并非寻常男子。先生你所见过最美貌的女子,在他们面前都会黯然失色。至上的美貌,是无分男女的。如神佛,可有亦男亦女之响,只要相貌赏心悦目,气质卓尔不凡,又何分男女呢?”
林昭被她说得哑口无言,脸微微涨红了:“明娘子说得是不差。可商人之言,自然是夸赞为多。在下真是从未见过配得上明娘子所描述的那种男子。想来,这世间是没有的。美貌的小郎在下倒是见过几个,坊间有好男风者,涂脂抹粉,肤白腰细,也来寻我画像,被我赶了出去。”
林昭似想起那些香喷喷的男子,有些想做呕的样子。
明夷轻笑:“我本想让你画完四君子,再可约我四位小娘子绘画,但不想被你以为是利诱。这样,我唤四位小娘子先给你画,你自己想着。我只说一句,若你不见四君子,怕是此生无缘见到世间极致的美貌。”
林昭恍恍惚惚,不知如何回答。半晌,听到可以画四位小娘子,才有了笑意,鞠躬道:“有劳明娘子。”
明夷见他明明是被邀请来,却为了画几位美人甘愿鞠躬作揖,如此伏地,也是可叹又可笑,世上之人总有不同的执着,有,或比没有好。
明夷去将十东,百西,千南,万北四位小娘子唤来,列成一队,对林昭说:“这四位是我从扬州带回来的,已不能称为清倌儿,只是我承未阁的侍女,也是我的家人。你要如何画,画便是,只是不得轻慢。”
回头又对十东她们说:“这位先生不是恶人,只是喜爱绘画丹青,能将八分的美人画出十二分的美貌。你们各自寻他画便是,画得了自己留着看,润笔费我来给。”
四位小娘子听言,又传阅了胤娘的画像,惊呼轻笑,雀跃不已。林昭收拾心情,为小娘子们作画。认认真真与她们商议,问各自喜好,观每一人的气韵,给安排不同的场景。
明夷回到时之初身边:“你这两日还要走吗?”
时之初唇边带笑:“明夷想我走,我就走,想我留,我就留。”
明夷虽是有些着急肖氏的事情,但仍是抵不过私心,挽住他,轻声说道:“莫走了,多留着陪我几日。”
时之初点头道:“一切听丰帮主吩咐。”
明夷起了玩心,问道:“这几位小娘子真是活泼有趣,毕竟是水灵灵的年纪,真让人羡慕。”
时之初却不落套:“明夷若是喜欢,过两年我们多生几个女儿。”
明夷没料到他如此回应,哈哈一笑:“看样子还早,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