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小狗之所以犹疑,其实主要也是因为刚才那个老首领所讲的道理,赵小狗站在自己一路以来的做战经验上来说,他是比较认同的,与其为了后方两座城池而拼死拼活,还不如去跟太平军拼个你死我活,说不定还能夺取成纪,毕竟那支军队虽说只有八千人,可对方的实力,却没人晓得,而太平军却是知根知底了。
抛弃自己熟悉的对手去迎接陌生的对手,在赵小狗看来,这显得很是不聪明,可是在场所有人已经被首领们欺骗了他们这一事件变得有些疯狂了,这个时候理智的人,就会非常的惨,就像那位老首领,所以赵小狗也只能长叹一声,同意了杨三的意见。
至于投降?只要没喝了酒,谁会去选择这条路呢?他们这些人,活了那么久,既被人当做过奴仆,也被人当做过车马,而现在,则成了自己的主人,这个时候要他们去投降朝廷,换取一条命,没人会愿意去的。
因为换回来的,将不是一条自由的生命,而是一条狗命,贱得很。
是夜,探马们将睡未睡之际,只听见耳旁突然传来繁杂的步履声响,众人睁开眼睛一看,之间远处黑色的天空下,一道洪流正从夕阳寨中向着远处缓缓前进,没有火把,显得很是昏暗,不过月色很亮,倒还看得清,王寅就在侦查队伍之中,一见此番场景,便知道这些叛军是打算撤了,心中默然惊慌,随后一想,猜测估计是跟那另外一支部队的所作所为有关,便让探马盯紧这伙叛军,自己骑马来到马德明的军帐前,汇报了此番情况。
因为这几天叛军的情况至关重要,所以王寅到的时候,马德明还没有睡,见他一来,便知道前面出了事儿,等听王寅说到叛军撤出了夕阳寨,马德明不由大惊,今天这一天所遇到的事情简直是要比前几天的厮杀都要来的激烈,他赶忙让人牵来战马,然后让部队集结起来,自己则是和王寅一起骑马率先去了前线侦查。
“竟然真的撤了?这..这也太顺利了吧。”
马德明躲在一个小山坳下,身体匍匐在高地上,看着远处那已经开始渐渐消失与肉眼中的军队,说话的语气中带着些许的不可思议,这支军队在昨天可还跟他们进行着殊死搏斗呢,当时的马德明可是做好了以身许国的打算,却没想到只转眼一天,竟然就自己走了,想到成纪安全了,士兵不用再牺牲了,自己的那些担忧都没有了,马德明心头不由一阵喜悦。
可这喜悦却没有持续多久,因为这些人的撤退并不是因为太平军的英勇无敌才撤的,而是因为徐清的那道命令而撤的,是因为那些正在后方作战的裴德衍而撤的,想到这一点,马德明的心情就有些沮丧了,除此之外,还有些愤怒。
这么多兄弟的牺牲,这么多同伴的受伤,最后换来的战果却是由其他人摘得的,这种感觉很难受,正在这时,一旁的王寅问道:“将军,敌人既已逃遁,我等是否追敌?!”
“追敌?”王寅的这一意见对于现在的马德明来说,无疑是个巨大的诱惑,趁着夜色,敌人也是正在慌乱之际,若是偷袭他们的行伍,便能让他们造成巨大的损失,如此一来,死去的兄弟将也不是白死了,这正是让马德明感到意动的地方,他张了张嘴唇,就差一丁点,‘出击’两个字就出去了。
“不可,我等身为武人,行动方寸之间皆关乎朝廷法度,不可轻举妄动,把这里的消息告诉给徐大人,让他来定夺,另外派一支搜查队进夕阳寨,全力搜查有任何有用的东西,全部拿来我看,知道了吗?”
马德明最终还是把心中的冲动给咽了回去,将是否出击的选择权交到了徐清的手里,一旁的王寅听到马德明如此说,脸上露出了一丝疑惑,显然在他看来,这是进攻的最好时机,现在进攻,有非常大的概率,可以冲散敌军,将敌军击溃,马德明选择不进攻,他实在有些看不懂。
这其实就是两人所站角度的不同了,王寅作为一名都头,打胜仗就是他全部要思考的内容了,除此之外的东西,他根本就不需要去想,可马德明则不同,作为太平军的指挥使,除了要大胜仗之外,如何揣摩上意则是他更需要去做的事情,这也就是所谓的政治。
而此刻徐清的态度,让马德明有些琢磨不定,他只是让自己抵挡住敌军而已,却并没有让自己进攻,而且还下令让自己劝降叛军,那么对于这些叛军,徐清到底是抱有什么态度呢?马德明并不清楚,所以他就绝对不能轻举妄动。
作为一个将军,马德明深刻的知道,这些文官到底有多么巨大的能量,徐清是个好人,可不代表他就会容忍一个不听话的将军存在,史书上关于优秀的将军因为不听文官的话而被贬谪的武人,实在是太多了,马德明自己并无所谓,可要是因为得罪了这些人,而导致付出生命代价的兄弟们没了抚恤,那他马德明可就是罪过大了,所以他就不能擅自做主。
这或许就是北宋朝廷文官主政,武将服从制度的根本缺点吧,或者用优点来说也可以,用文官遏制住武将造反的可能,让武将成为听话的小绵羊,这是北宋朝廷的厉害之处,可中国人血性渐消,也正是在这个时候,也不知道,到底是对还是错了。
到后来徐清在时隔一天的时间收到这封信后,脸上满是哭笑不得的表情,他可没想到马德明竟然会如此迂腐,下令出击还要问自己,等到这时他再赶忙下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