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刘尚德到底久经宦海,立时便反应过来了:皇帝心情好,对他来说自然是好事……
思绪飞转,刘尚德转瞬间便已想好了要如何对答。
只见他微微垂首,就像是个和皇帝关系颇好的近臣,恭谨的姿态中又带着几分自然而然的亲近,真心实意的赞叹道:“此皇后之贤也.......”
说着,他忽然直起身,郑重其事的顿首再拜。
皇帝若有所觉,语声尤显温和:“刘卿此又为何?”
刘尚德一字一句,仿佛是发自肺腑:“臣闻天启兴运,亦不偶然。助兴运,必有贤佐。此天赐贤后于陛下,以全陛下圣德,以致至治。臣敢不贺。”
沈采采随口吩咐人送的一顿饭,经了皇帝的显摆和炫耀、刘尚德的恭维与升华,简直成了后妃之至美,贤后之典范。如果沈采采本人在此,恐怕也要被这谄媚的恭维而羞得面红耳赤,骂一句“好不要脸”。
偏偏,这对厚脸皮的君臣却都半点也不觉肉麻,一个说得认认真真、一个听得浑身舒坦。
皇帝虽然听惯了马屁,但还是很少有人能像刘尚德这样有机会正好拍在了龙臀上,拍得他龙心大悦的。甚至,皇帝还很难得的在心里感叹了一下:怪不得刘尚德四十几便能坐上礼部尚书的位置,入阁为次辅,吕四象那蠢人这都六十多了也只能被压在下面......
他心念一转,想得稍微远了一点:以后皇后要是生了元子,倒是可以让刘尚德带头上书请封太子,想必还能听得好些好词好句。
感叹了一下刘尚德宛若天成的马屁功底,皇帝面上的神色更缓了几分,说起话来的语气也变得温和了许多,甚至还给刘尚德赐了座:“刘卿坐下说话吧。”
刘尚德暗自松了一口气,口上谢恩,小心的在一边坐下。
皇帝一边拿着筷子,漫不经心的捡着跟前那道鱼香肉丝里的肉丝,一边开口进入正题道:“考题的事情,查的怎么样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前面摆了一桌饭菜的缘故,皇帝说话的语气便好似闲话家常一般。
可刘尚德却很明白要如何摆正自己的姿态:皇帝和你说私事的时候那是他器重你,愿意和你拉一拉家常,你当然也可以配合着拍拍马屁轻松下气氛;但是,当皇帝说到公事,那就不要再人扯私事——否则,他会觉得你这是公私不分、不知轻重。
也正因如此,刘尚德立时便端正了态度,认真禀告:“臣已查实,会试考题确是从礼部泄出。负责拟题的礼部右侍郎吕四象嫌疑最大。”
“吕四象啊......”皇帝手持木筷,挑出一根肉丝,抬了抬眉梢,不紧不慢的道,“朕记得他和首辅是同乡?”
刘尚德自然也知道这个:事实上,朝堂之上,好似永远都笼着一张密密麻麻的网——同乡、同年、同族、师生、姻亲.......所以,只要愿意,很多人之间都能扯出各种各样的关系。如果是以前,刘尚德或许还会给首辅辩解几句,只是现下这种情况,哪怕是刘尚德都不得不怀疑这就是郑启昌给这届会试主考官何宣挖的坑——只可惜,这坑的盖子掀的太早,还没来得及坑到何宣,倒是先把刘尚德这个礼部尚书给坑了。
所以,刘尚德也没想着替郑首辅说话,只是沉声应道:“回皇上的话,吕侍郎确是首辅同乡。”
皇帝并没有立刻说话,他把肉丝放到嘴里,咀嚼了两下,慢慢吃了下去。然后,他才扬了扬唇,笑了笑,很轻很淡,没有半点的烟火气却带着一种冷酷的血腥味:“也好,吕卿年纪也大了,等会考之后,正好让他上个告老的折子,回家看看孙子吧。”
刘尚德自然也不想把吕四象这个坑人坑己、吃里扒外的东西留在自己礼部,无有不应:“陛下圣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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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会试考题泄露之事,虽然传出去是朝廷丢脸,可皇帝却也没有瞒着捂着的意思——至少,他当着郑婉兮的面和沈采采讨论了这事的时候便已做好了首辅郑启昌会直到此事的准备。正如他与沈采采说得“事情到了这一步,哪怕是郑首辅出手也无济于事了。”
不出皇帝所料,郑婉兮回了郑府之后便立刻去了书房,把今日自己在春风楼遇见帝后的所见所闻都说了一遍。按理,她此时还没见过皇帝,所以郑婉兮也没说自己认出皇帝的事情,只说是自己无意间认出皇后,前去拜见后方才得见皇帝,正巧听了这么一桩事。
郑启昌虽然也从宫里内应那里知道了帝后今日出宫游乐的事情,但他还真没想到女儿居然会正好遇上对方,还旁听了这么一件事。比起一知半解的郑婉兮,郑启昌反倒立刻就反应过来了——皇帝只怕早便猜到他要在会试上动手脚,方才能够一抓一个准!
想到此处,郑启昌脸上的神色便不由得沉了沉。
郑婉兮说完了事情,颇有几分忐忑,轻声接着道:“听陛下的口气,此事乃是礼部侍郎吕四象所为.......”她咬了咬唇,对着郑启昌面沉如水的脸庞,还是大着胆子接口道:“父亲,那吕四象虽是您的同乡,可到底不是个好人,咱们家还是需远着点才好,省得因此而触怒陛下。”
虽说皇帝没提吕四象,但郑婉兮因前世之故也知此事乃是吕四象所为,想着此人因为是父亲同乡的缘故与自家多有往来,方才想起来要拿此事劝一劝父亲,免得因此惹了皇帝厌弃。
郑启昌虽不愿太早叫女儿知道这些事情,可听到这里终于还是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