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隆的巨大机器声,埋葬每一个劳动工人的汗水和生活。风吹雨打,他们站在钢筋水泥上,与残楼为友。烈日炎炎,他们在阳光下暴晒,与自己斗争。
这本来被世人,甚至他们自己所认可的不公平,在那一个个西装革履的家伙面前,开始起浪,反扑。
“你们闹够了没有?!”西装革履的绅士,他腋下夹着公文包,脚上的皮鞋亮地反光,一肚子脂肪油水。
“没有!”带着安全帽的脏男人,举着抗议的旗子,“给我们工资!我们要公平待遇!”
后面一群黄色的安全帽,安全帽下一张张沧桑黝黑的脸,瘦平的身子一板一板排着,喊“给我们工资!我们要公平待遇!”
“去去去!工资不是给你们了吗?!”绅士拿着公文包甩,像驱赶祈求骨头的小狗。
“你给个□□!”抗议的旗子挥动,“我们还有一半没发!你们别想赖账!”
“赖账又怎么?”绅士摸着圆滚滚的肚皮,“像你们这些穷山沟的坑,死在大街上也没人在乎!你说你们拿着钱乖巧走了不就是,闹什么呀闹?你能拿什么好处?!”
“把我们的工钱还完给我们,我们就走!否则,没门!”
铁栏内,一排穿着黑衣黑裤,戴着墨镜的人各拿着一根铁棒。他们跨着大步,铁棒在他们手里,弹到工人身上。
每一棒打得像疯狗,见人就咬,牙齿嵌入肉里扯下血淋淋的一块,每一口不留余地。
躲在石头雕像后的一双眼睛,从惊吓到悲伤到仇恨。
他的手上长起利剑,以他的仇恨喂养它。它吸取污秽,长成暗红色的血柱,尖头刺穿仇人的脖子,订在墙壁上,成为人体艺术。
“长官,有新案子,很棘手。”
江阳接到电话时正在回家的路上,他挂断电话,打上w装备试剂,掉头,直接去案发现场。
地点是某建筑公司的临时办公处,死的是建筑公司的负责人。
现场很混乱,玻璃窗碎了,血溅得到处都是,红点挂在天花板,由浓转淡擦在地板,像意味深长的墙体艺术。
江阳套上鞋子,戴着手套走进去。
尸体烂地不成样子了,脖子穿了一个大孔,身体也断成了几节,靠着一些骨头连接,内脏肠子都流出来滩在地上。
“长官,面目全非了。”沉重的血腥味配上这句话很应景。
“嗯。”江阳应,用手合上死者的眼睛。
“队长,这是在玻璃破口处发现的。”李兵拿起来一个取证袋,里面有一片带血肉的树皮。
江阳接过,“还有什么发现?”
“墙上开出的洞和死者脖子的伤口基本吻合。”李兵指指带血迹的墙壁,确实有一个小洞口。“现场留下的脚印只有一个人的,血迹太多太杂,取证很难。”
江阳拿着那块树皮看了看,脱掉手套,用手沾了一点树皮上的血迹舔了一舔,又弯腰沾了一点地上的血迹舔一舔,“把尸体弄回去,封锁这里。”
“是。”李兵应。
有时候人来不及悲伤,就需要快速地投入到另外一个圈里。当想起来悲伤的时候,往往遗忘该作何反应。
“天呐……”小洁看着这堆烂肉块,不可置信地对江阳说,“怎么会这样……”
“如果你害怕的话,我换一个人。”江阳说。
“不,长官。”小洁用手背碰碰额头,开始动作,“我只是震惊。”
江阳微不可闻地呵了一口气,“李兵,你留下。巴德,你去调监控,还有将人员排查一下。”
“您呢?”巴德有些担心地问。
“我回一趟现场。”江阳回答。那么多的血,不可能每一点都采样。不仅浪费时间,估计小洁也不会受得了。
“您小心。”巴德道。
“知道。”江阳点头。
w装备试剂使猫的特性在江阳身上释放,他用眼睛在探寻人们脸上的微表情。
“队长。”白鸽驻现场成员,喊道。
“嗯。”江阳提起警戒线,“别让人进来。”
“是!”
动物的嗅觉更灵敏,血腥味在这时候更浓烈。江阳在门口蹲下来,刮地上的冷固的血迹,放入嘴里舔一舔。
江阳脑中闪过温泰南的脸,方立耿的脸,他们的血都是热的。
试了几个小时,江阳发现,这些血都是同一个味道,也就是全是死者的。他走到窗前,破碎的玻璃窗也有凝固血迹。他沾了一点放进嘴里,这个味道不一样。
江阳探出头向外看,能够一眼看到的,是s市第四中学的红旗。他向下看,楼下是水草地,污水浸着,凹陷下去两个不大不小的窝。
如此激烈的现场痕迹,罪犯是怎么做到不留一丝痕迹的呢?江阳背靠着窗,半蹲下来以与窗线平行的视角,看着血染出来的线条,脑子里在填充画面。
这是二楼,距离地面三米,房门完好,窗户破损,地面没有罪犯脚印。
江阳起身,按照血迹走向走了一遍。他好像突然想到了点什么,走下楼去,绕到楼后面。他站在污水草地看着那两个深陷的窝,用手小心捧掉污水,漏出长椭圆的轮廓。他将脚空悬在上空,轮廓与之重合。
“喵~”后面窜出一只黑猫,试探性地迈腿,直勾勾地盯着江阳。过了一会,跑开,叼了一块血布回来。
江阳抬脚,落下,脚下踩中了点什么。他弯腰从地下抠出来,是个发卡。他从黑猫嘴里把血布拿过来,顺手把发卡也装进取证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