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天鹰躺在床上,她的酒醒了大半,两个人睡就这点不好,她小心翼翼翻身,连呼吸都顺带减了速,窗户外,夜幕下的草原静默空茫,迷人奢侈的满天繁星熠熠生辉,然后是眼前熟睡中的男人。

她睁着眼睛看着,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安详,以至于后来自然而然的就睡着了。

梦这种东西,似乎也有续集。

大雨敲打地面反光的‘镜子’,激起毫无规则的涟漪,身上单薄的睡衣湿透了,狰狞着紧贴皮肤,双脚在地上生了根,她停止奔跑,反而蹲下身子双手抱膝,脸也如鸵鸟般埋起来....

随着那道微弱光芒的消失,她似乎已经自暴自弃,在沉沉倾泻的暗沉雨幕中缩成小小一团,背对身后的无尽黑暗,不再理会什么光芒不光芒,也不在乎潜伏盘踞的怪物是否张着血盆大口。

一个人就像风筝,无论飞的多高多远,必须得由一根线拴着,永远做不到完全自由。这根线可以是责任,爱,梦想.....任何东西,甚至是仇恨,杀戮。

如果有谁做到对什么都漠不关心,真正毫无眷恋,自然也不会在乎轮转不休的红尘中那点针尖大小的光阴,纵身一跳获得生理上重力感的那霎恐怕行将而至。

梦中,是的,隔着一道模糊的意识,这次她知道自己是在做梦,一瓣灵魂在半空中淋着雨,冷冰冰望着蜷缩在雨中的自己。

混沌的雨幕中脚步声由远至近,清晰而明确,最后停在面前。

她抬起头,密密交织的雨幕不知何时撕裂开一道口子,一个高大的身影背着光站着,看不清面容。他低垂着眼帘,静静打量她半晌,似乎在评估什么,最后却什么也没说,朝她伸出手。天鹰惊恐后退,好似对方远比恶魔可怕,那人见此,似乎蹙了蹙眉,她后退一寸,他就跟进一尺。他一动,光也跟着动。

这个世界似乎只身下后退的这一条窄窄的黑暗夹缝,不知什么时候刮起了风,笼在他背后的光影也婆娑起来,他站的正好是她方才下蹲的位置.....她的嘴唇动了动,残废般的心脏回光返照般,重重跳了一下,却说不出个所以然,猛兽隔着铁笼朝她咆哮——那人立在原地,手慢慢的,再次朝她伸出。

有个冥冥中的声音在耳边说,过去,过去....

天鹰的身体才动了动,一道轮胎擦过地面的尖锐声破空而来,以光速从她面前窜过,轰然巨响,那人被高高抛出,每一帧都变成了慢动作,那双手还在半空中虚伸着,耳边是骨头咔咔咔一下下碎裂的声音,他努力转过脸,好像要再看她一眼,整个画面从中间渐渐变成红色,不断蔓延——诡异的鲜红

“啊!”天鹰床上弹起,呼吸声苟延残喘,汗如雨下,她伸手抹去,坐在柔软的床垫上冷静许久才彻底清醒,忙扭头看去。

墙上的壁灯已经被扭开了,聂赟不知何时醒来,靠在光下静静的注视她,天鹰这一回头,正好和他的目光对上。

她愣住,一颗心狠狠扎动了一下,这个眼神太过熟悉。

他毫无预兆的朝她伸出手,天鹰整个人发起抖来,脑中的那根弦瞬间绷断了,然后她被扯到一个温暖坚实的怀抱里。一双手从她的睡衣中探进去,沿背脊往下温柔抚摸,像安抚一只炸毛的猫。

“嘘,”他温柔的安抚:“只是做梦,”

他的手指修长有力,轻轻拍打她受惊拱起的脊背,哄孩子似的,身体里每个处于应激状态的细胞慢慢放松,仿佛在□□中被镇压的士兵,重新列队,严明纪律,化为安静与沉默的集合。

聂赟等她渐渐放松,才将手伸出来,抵着她的额头吻了一下,这才说:“我去帮你倒杯水,”

天鹰将头埋在他的胸口,困倦的闭上眼。不让他走。

聂赟腾出一只手放在她的后脑勺上:“别怕,有我在呢。”

这句话不知道怎么了,刺激得她一下子紧紧的抱住了他,声音因为不安显得有些哽咽,她不确定的问:“你会一直在吗?”

今晚的她,似乎尤其的脆弱。

他抱紧了她,肯定道:“我会。”

声音不大却异常安稳人心,天鹰终于慢慢放松下来,伏在他的胸前,好半晌才闷闷的说:“你不问我梦到什么了吗?”

“你想说吗?”聂赟扳正她的脑袋,笑着低头看她。

天鹰摇了摇头。

“那就不说。”聂赟将她的碎发拨正,换了个轻松的话题:“明天我带你去滑雪,怎么样?”

“我不会。”

“我可以教你,”

天鹰心里在想别的事,喃喃自语的敷衍:“你怎么会这么多东西——”

这是季节是滑雪的好时节。

第二天他们飞至科罗拉多州,在晚上夜幕降临时,见到了连绵环绕的雪山,一丛丛稀疏树林围绕着的阿斯本寂静空旷,在无数迷人灯光中,恰似星川倒坠。

从预定的房间朝外眺望,目之所及,一片白茫茫真干净,夜空也被雪花倒映成银白色。她站在窗户前,看着远处,外头不断飘下鹅毛大雪。

聂赟在浴室,天鹰披上大衣,溜了出去。

室外温度极低,不知是因为穿的多,还是情绪兴奋,她并不觉得冷。天鹰伸出手,几瓣精致的小雪花落在掌心,在手心温度中很快奄奄一息,化为一滩水,随着手掌倾斜,顺细纹无声滑下,很快消失不见。

它千里迢迢一路赶来,总不是为了遭此无妄之灾,她把手插入口袋,只抬头,静静观看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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