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二刀点头道:“好,就是这个话。”
杨铮道:“我还有一个问题,想先请教一下。”
姚二刀道:“小兄弟请讲。”
杨铮道:“老兄这次找上我,是否答应过顾老三要来寻我的麻烦?”
姚二刀笑道:“某只答应了会来找你,眼下已经算是办到了,其余的事可没有应承过。你我谈过之后,前事就算了结了。”
杨铮心道:“这老兄倒挺狡猾的。不过他潜逃多年,做事谨慎些倒也正常,不然怕是早就被砍了脑袋了。我若是和他谈不拢,便要连顾老三的账一起算么?这还是在威胁我啊!”
想到这,他感觉很有些不爽,可又不能一味纠结这个,便说道:“那就好。老兄有什么为难的事,便请讲吧。”
姚二刀朝南边看了一眼,说道:“那边山中有不少兄弟,眼下快入冬了,我们需要两百件棉衣,三百斤盐,你可能帮忙购来?”
杨铮闻言摇了摇头,看着姚二刀不说话。
姚二刀皱眉道:“怎么,不好办吗?
杨铮道:“前面我已说过,你我要想成事,须得开诚布公。老兄,你这样就没意思了,若信不过我,那便不谈也罢。”
姚二刀不悦道:“小兄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杨铮摇头道:“没什么意思。两百件棉衣、三百斤盐,这事虽不太好办,可也不怎么难办。你是想告诉我你兄弟多,随时可以来扫平杨家坪么?”
姚二刀顿时语塞,道:“某家并无此意。”
杨铮道:“老兄,我不是道上混的,只是个农家子弟,还请不要将那一套东西拿出来。你不妨把我们这次会谈视为一桩生意。若想将生意做得皆大欢喜,自然要互惠、互利才行,若一方非要把刀架在另一方的脖子上,你觉得这生意能做得好么?我对你老兄可是相当诚恳的,可你呢?到底是你要办事,还是我要办事?”
姚二刀被一顿抢白,竟无话可说,最后抱了下拳道:“小兄弟说得是,某家失礼了。”
杨铮回了一礼,道:“这就请老兄直言吧。”
姚二刀道:“在南边那片山中,确是有我们不少兄弟,此外还有许多兄弟们的家眷长辈。大家受够了东躲西藏担惊受怕的日子,想在秦州落籍。”
杨铮点了点头,问道:“这样说来,顾老三应承你的便是这件事了?”
姚二刀道:“不错,谁知他竟然出了事。”说着看了杨铮一眼,目光中难掩不满之意。
杨铮不禁笑了,说道:“你觉得顾老三能办成这事?”
姚二刀道:“他过去并不是没办成过。”
杨铮道:“敢问老兄,你们山中到底有多少人?”
姚二刀稍一犹豫,说道:“青壮五六十,老弱妇孺百余人。”
杨铮点了点头,说道:“想必顾老三过去帮你们办过一两件落籍之事,可人数并不会太多,或许只是三五个人,顶多是一户人家。眼下要大修黄册,你们便想一劳永逸解决所有人的户籍之事,对么?”
姚二刀点了点头,道:“不错。”
杨铮道:“听说顾老三被关押后,从他住处起出了三百多两银子。算上被差役、胥吏贪掉的,拢共应有七八百两吧。这些银子,当是你们给他办事的了?”
姚二刀道:“差不多吧。”
杨铮点了点头,说道:“花那么多银子,给二百来人办落籍之事,确是绰绰有余了。”
在最初听到这个事情时,杨铮很是有些惊诧。顾老三不过是一个街上的混子头头,并没什么正当营生产业,家产竟然丰厚至斯,简直有些耸人听闻。大姐夫的胡家肉铺在城里已算是个不错的生意,但就是卖上十年肉也攒不下那么多银子。而有了那么一大笔钱,顾老三居然还在街头干那些上不了台面的勾当,更是让人难以理解。与姚二刀这面的事联系起来,这才说得通了。
姚二刀看着杨铮说道:“可我们眼下已经拿不出那么多银子了。”
杨铮不由笑了。看起来姚二刀找上他,恐怕还有一层从他这里弄些银子去的心思。这年头还真是财不能外露,除非是有相匹配的权势地位。
姚二刀见了杨铮脸上的笑意,神色变得有些不太自然,说道:“小兄弟可是不以为然?”
杨铮道:“就算你能再拿出那么多银子,事情也不能那么办。幸亏顾老三先一步进去了,他要是拿着银子到处找人办落籍之事,不光会坑了他自己,连你们也会跟着受累。”
姚二刀道:“此话怎讲?”
杨铮道:“转籍落籍的手段,我也听过一些,无非是在某甲下面增设一户,或是在某户下面增添几人。只消改掉册籍,使前后上下一致,那便算是成了。这法子一家、一户或许使得,可人多就不好用了。你们一百五六十口人,便相当于十五至二十户人家,一甲之下添加一户,至少也要牵扯十五甲。要修改这么多黄册,实在太过困难,即使改了也很难不被发现。”
大明黄册之制始行于洪武十四年,诏令十年一修。成祖靖难后黄册的编修曾一度中断,后于永乐十年恢复旧制,每十年一修延续至今。
黄册的编造登记之法甚为严密,以四柱为引,分旧管(原有)、新收(增加)、开除(减少)、实在(现有)四项,便如一个进销存账目。每本黄册都是一式四份,县(包括散州)、府(或直隶州)、布政司、户部各存一份。每次黄册编造完毕,都会与上一次的黄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