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乾坤就挨着老白,坐在了露台的栏杆上,望着远方,满是感慨。
“戎马半生,现如今回想起来,死去的那些战友,一个个的,好像就在眼跟前,甭管是死的还是活着的,也甭管当初处的怎么样,只要一见面,都比亲人还要亲!”
老白不说话,这时候做一个倾听者就好了。
“说实话,我最不敢见的,就是梁光荣!”杜乾坤叹了口气,道:“四十年前,我的那个命令,未尝没有弃卒保车的意思,虽说那是战争,那是没有办法的无奈选择,可是会想起来,真是有点愧对昔日的老战友啊!”
“那次他出色的完成了拖延敌军的任务,让我们大部队得以有序后撤,可是……他们连那一百多人……”
“有时候我也在想,如果是我的话,我会不会选择举起白旗?还是说干脆就杀身成仁?我真的就有牺牲的勇气吗?”
“后来他被交换回国,受到组织层层审查,我找到师长去帮忙说情,好歹没判刑,可是一身的军功没了,甚至连军籍都不承认!”
“俘虏兵这三个字,压了他一辈子啊!我不敢想,我一想就内疚的厉害,就是我的命令把他下半辈子给葬送了!一想到他落魄成那个样子,我心如刀绞……”
这些话,应该配点酒。
“你给了我三个名额,直到我把那些过命的老弟兄说过遍之后,才想打听打听他过得怎么样——真有点不敢问啊!好在,您帮我把人给找到了!”
“有句话,一直想对他说——兄弟,我对不起你啊!可是一直都没有机会!”
杜乾坤捂着脸,眼泪再次滴落,好半天情绪才调整过来。
“或许,这并不是你的错,当然,更不是他的错,只是我们那个时代,认知还有局限性,所以才埋没了一位英雄。”白长生安慰道。
莫以成败论英雄。就像老梁,如果按照世俗的观点,他的人生是失败的,无儿无女,也没有什么金钱地位,甚至名誉都不好听,可是毫无疑问的,他是个英雄!
“你走的第三天,黄狗投胎的那家,两口子去找老梁了,还认了干亲!看得出来,老梁是打心眼里高兴!那小两口也是实在人,当天就把他请到家里,去喝了洗三酒!说是等办满月酒的时候,还要请他上座!”
“后来那天跟咱们动手的那几个保安,带头的姓蒋吧?他带着校长找老梁,请他当课外辅导员,孩子们还给他系红领巾……挺好,都挺好啊!”
老白微微点头,学校门口打那一架,引来了不少人围观,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出了老梁的事迹,一传十十传百,整个镇子都知道了这个卖烤红薯的老人是战斗英雄——我们的老百姓从不缺乏对英雄的崇拜和善意,每个见到他的镇民都会报以热情的微笑。
那简简单单的一个微笑,就是温暖。
“白尊使,现在我这心里舒坦多了!虽说老梁日子还紧吧点,可看得出来,他挺开心,这我就放心了!”
白长生也笑道:“可以了,有了亲情,有了尊重,还有陌生人暖人心的笑容,已经很富足了。”
说到这,杜乾坤也笑了,“可不是?够了!够了!看他那个干儿子,特么比我亲儿子都好,小孙子要是长大了——那可是他养了十来年的狗托生的!含饴弄孙,想想就让人羡慕啊!更不要说一群小孩子围着他叫‘英雄梁爷爷’了!英雄,终于有人承认他是英雄了!”
说完,杜乾坤站了起来,抻着懒腰,道:“尊使您给了我三个名额,第一个名额,我见了石开山,他救过我的命,让我有机会和他说了一声谢谢!第二个名额,我见到了梁光荣,虽然他看不见我,可是心里的这句对不起,或许他也能听到……第三个名额,叶东来,这次我要和他说……”
“我爱你?”
杜乾坤哈哈大笑,“你他娘地……”
时间也差不多了,杜乾坤一肚子话说完,感觉心情畅快了许多,回头看了一眼白长生,径直从楼上跳下,鬼影一晃,撞进了老黄牛的腹中!
老黄牛哞地一声叫,白长生知道,它要生了!
不光是老白,那些大大小小的狗也都听出了意思,一个个全都往牛棚方向跑!现在在狗的阶级之中,老黄牛的身份相当于王妃!前两天王妃就给哈老大生了六只兔子,今天听这意思,二哈家里又要添人口啊!
院子里的狗呼啦呼啦地跑,把人都惊动了。现在魂园里不再是老白哥一个了,张云松、忘忘和关琴都闻声过来,看一群狗围着牛棚,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没事,老牛要生了!”白长生解释道。
这群狗都非常好奇,可是二哈却很郁闷,这两天没找老牛做游戏啊,这老黄牛怎么又怀上了?
牛棚里,六只兔子蹦蹦跳跳的,大个的已经有十多斤了,还围在老牛身边。老黄牛一见白长生来了,赶紧表功,“主人,我又要生了!”
白长生过去,摸了摸牛头,表示安抚,道:“老牛,你辛苦了!”
老牛一个立正,“不辛苦,为人民服务!”
阴阳眼观察老牛腹中的杜宾犬,看样子胎儿蠢蠢欲动,马上就要出来了。打发忘忘去准备热水,又叫云松把自己的医药箱拿过来,这边白长生安抚着老牛,教它按照胎儿的节奏进行呼吸,用力。
七天孕育的杜宾犬,远没有小牛犊大,老黄牛生产没有任何难度,小狗生下来,老牛回过头来也是一愣,不过之前已经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