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媚筠本以为赫连珩会趁热打铁,可是出乎她的意料,接下来半个多月,江媚筠都没有见到赫连珩。
她派人往御书房送汤送水,对方收下是收下了,也赏了许多好东西,但是依旧没有来锺翎宫。
试了几次没得到回应,江媚筠摸不清赫连珩的想法,想到他可能忙于政事,便不再骚扰,转而专心操办年宴——江媚筠身负代理六宫之责,年宴自然也得她来费心。
其他嫔妃见盛妃铩羽而归,不由心情激动地想要趁虚而入,可谓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期望皇上能垂幸自己,可惜赫连珩像是老僧入定,直到过年也没歇在谁那儿。
冯贵仪入宫至今还未侍寝,太后心中不免着急,派人跟赫连珩隐晦地提醒了两回他还没有临幸所有新进的秀女,却都被赫连珩用公务繁忙糊弄了过去。
他倒也不是撒谎,年关将近,事务比平时只多不少。除了正经朝政和祭祖祭天祭社稷,赫连珩还要分出心力暗中培植自己的势力,更要小心翼翼,不能被冯家发现。
只是赫连珩毕竟不是真的初登皇位,重活一世,这些事物做来都得心应手,繁忙并不是他不去锺翎宫的理由——实际上,这些天里,赫连珩无时无刻不在想念江媚筠,但是每每走到半路,赫连珩就踌躇不前。
——他不知道要怎么面对她。
他现在出现在阿筠面前,她定然是会装作吃醋的。若他还是曾经那个只知利用她的赫连珩,他会捏捏她的鼻子调笑着问“这么酸?”,然后虚情假意地承诺他们也会有孩子,最后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开始一场发泄yù_wàng的欢爱。
可现在的他不愿这样。
阿筠这般通透达练又洒脱坦荡的女子,根本不会像普通人一样被感情所扰。一想到阿筠吃醋的表象下是对他的毫不在意,赫连珩便觉得胸中又苦涩又闷痛。
可他又能怎么办?告诉阿筠让吴氏怀孕的不是“他”,或者告诉她吴氏的孩子注定不会成活?
哪怕他恨不得与江媚筠一生一世一双人,他也没办法将过去抹掉,而重生之事匪夷所思,他连与江媚筠敞开心扉都做不到。
赫连珩夜不能寐,他时常从梦中惊醒,而后睁眼到天明。
一涉及到江媚筠,赫连珩便再也不是朝堂上杀伐果断的帝王,他变得优柔寡断,只敢逃避,变得完全不像自己了。
可无论怎么逃避,除夕还是来了。
三十这天,朝宸宫热闹不已,正是要举行家宴。
到了时辰,赫连珩姗姗来迟,第一眼便看到了一身朱红宫装的江媚筠。
已经快二十天没见到她了,赫连珩贪婪地看着江媚筠,丝毫细节都不肯放过。
她今日梳了精致繁复的飞仙髻,头上插着只金累丝镶宝石青玉镂空双鸾鸟牡丹簪,另有四朵赤金镶红宝石的鬓花,耳朵上是一对赤金缠珍珠耳坠,颈上戴着金累丝攒珠项圈,那珍珠足有莲子大小,圆润光泽,其奢靡华贵直教人不敢逼视。她身上的明艳颜色更显得人肤如凝脂,衣领边的一圈雪白狐毛让她少了几分妖娆媚色,取而代之的是几分闲适慵懒。
赫连珩看着江媚筠和其他人一起行礼,“见过皇上。”
许是这个时段宫里事务繁忙,江媚筠看起来好像有些疲惫,行礼时还偷偷打了个哈欠,然后悄悄地把眼泪眨么出去。
赫连珩看得又是心疼又是心痒,恨不得将她拢在怀里让她好好睡上一觉。过了好一会儿,直到在场嫔妃都有些疑惑时,赫连珩才收拢了思绪,将视线移开,“都起吧。”
转过身,赫连珩同太后见礼,“母后。”
太后点头,“皇上来了。”
赫连珩落座后,安排好的节目便轮番上场。
家宴是江媚筠一手操办,与太后的寿辰一样,张罗得十分热闹,常居深宫的嫔妃们看得津津有味。
殿中央的百戏戏子正在表演吐火,迎来好一阵嫔妃们娇俏的叫好声,吴颂荷却无法感受其中热烈的气氛。
她的手轻轻放上已经显怀的小腹,心里头说不清什么滋味。
有了身孕固然欢喜,可孩子的父亲却是丝毫不在乎,没有晋她的位分便罢了,这么长时间过去,哪怕她用孩子做借口,皇上也没有亲自来永安宫看过哪怕一次。
吴颂荷的视线不由得看向赫连珩。男人的眼神牢牢地固定在一处,顺着望过去,尽头却不是殿中央如火如荼的表演,而是盛妃。
盛妃看上去颇有些百无聊赖,心不在焉,她显然喝了不少酒,已是微醺之态。她脸颊泛红,眯着双眼,红唇轻启露出一点点雪白的贝齿,素手一抬,又是一杯酒下肚,动作间神态迷离,尽显媚色。
吴颂荷心中苦涩,却渐渐在苦涩中烧出了妒恨。
凭什么这个女人靠着一副狐媚相貌和下作的勾人本事,就占据了皇上的全部视线?
她拿起面前的杯子,仰头饮尽。不多时,吴颂荷只觉得这把火从心口烧到了小腹,又过了一会儿,这火却像是变成了寒冰,小腹坠坠地疼,似是有一双手在里面搅动,剧痛无比。
她疼得扭曲了脸,旁边的宫女木槿发现了不对,连忙上前问,“小主?”
不过片刻,吴颂荷便疼出了一身冷汗。她预感到了什么,用尽力气往旁边挪动一点,一低头便看到原来坐着的地方有血迹。
“小主!”
木槿吓得魂飞魄散,吴颂荷看见血迹的一瞬间便觉得眼前一黑,失去意识前听到的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