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凌云脸色一僵,端起酒盏的手亦同时一顿,却瞬息恢复,自顾自倒酒道:“这自然如此,必须如此,否则大律早已没有存在的必要,费师弟以为然否?”
费候长长‘呃’地打了个酒嗝,屋舍内顿时酒气冲天,他咧嘴一笑:“师弟颇擅生存之道,做狗当……当如是,然做人嘛,却不用那么多顾忌的。 今日搅扰师弟那……呃……那么久,深感歉疚……这剩的半壶便送与师弟了……这可是好酒……告……告辞……”
李凌云忙起身,送他到门外,笑道:“没有搅扰,费师弟可常来。”
前一刻还感叹自己命运多舛,这一刻便醉态熏熏,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当费候跌跌撞撞走远了,李凌云脸色顿时阴沉下来,厌恶地挥了挥手,扫开空气中残余的酒气,这才冷冷哼了一声,回到桌案,正欲将那只剩了半盏的酒壶丢弃,却忽然心里一动,凑到鼻下轻闻,一股甘冽浓郁的灵气直冲脑海,他忍住心里震惊,脸上不禁一阵红白。
“方才喝不过是凡俗水酒,才几杯酒的功夫,怎变化如斯?那人究竟是谁?”李凌云不禁施展各种自己所掌握的清明念头的法决,然而没有丝毫异状,说明并非幻术。
待了好半晌,他渐渐地回过神,珍而重之地将那酒收了起来,才取出传讯飞剑,仔细端详片刻,确见有着某个印记,他这才放心地将灵觉探入。
须臾功夫,他收起传讯飞剑,脸上微露沉吟之色,双眸闪着冷光,片刻冷光又散去,冷冷地想道:“剑斋摆明了不想管此事,怎底下人还是纠缠不休,不过既是父皇之令,便走这一遭罢。”
……
上一个法劫末,约莫亦是今劫余百载左右的时光。萧南离一剑斩出,浩瀚神州从此留下了一道永远无法弥补的伤痕。
这一道无法弥补的伤痕使得天下五州,此劫五千多载时光,各领风骚。 //
剑斋、玉清宗独据一州人烟繁华、资源丰饶之地,气象繁荣,生机勃勃。
此时许多当初暗骂萧南离的大能,不禁开始深深戒惧,加之归墟落入剑斋手里,真界焦点便落在了青州。
天下五洲各据一方,其中青州与神州的交界处,是唯一一处被漓江水掩盖了裂痕的地方。
漓江水域直通青州巴山大峡,穿过巴山大峡便入海,因今劫海外不断有风波,不知为何导致水位增高,将本来分流向海的漓江水域尽头处的裂痕掩盖,成为一片不大不小的海域。
青州与神州的交界处便隔了一层海域,两州近劫未有战事。是以神州内部合了又分,分了又合,天道盟只冷眼旁观凡人争斗。
然而近百年,天道盟几个大门阀忽然把持了神州各个大国的朝堂,此莫名举动引起多方猜忌,然而在剑斋得了归墟后,天道盟的动静终于不再被人关注。
神州一隅,大图国国都以北,约行百里,黎家本部便临于繁市之中。
其府邸之广大,几有一城之阔,堂而皇之,名曰黎城。
黎城中央院落群深处的荷塘上,有着一幢净雅别致的水榭,水榭里头黎家当代家主黎苑廷面向荷塘,单手负于背,另一手抚着颔下长须,正闻听他身后单膝跪地的手下汇报事宜。
这时天际飞来一道淡光,在暖阳的照耀下,反射着淡淡的白光。黎家所布的神阵完全没有阻止这道淡光,它便径自落于黎苑廷恍如白玉的手中,原是一柄传讯飞剑,无怪神阵没有反应。
黎苑廷看去约莫五十左右的年纪,脸上已有了一些皱纹,双鬓亦有些白痕。他的双目有着灼灼亮芒,似乎每一息都有着一个决断,每一息都在处理不同的事物。
这时他灵识扫过手中的传讯飞剑,眉头皱起又舒缓,他面上没有表情,道:“你可知子钧之死,令本座屡屡无法成眠。”
这话自然是对身后跪伏之人所说,那人身着黑色紧身衣,身段起伏窈窕,约莫二十来年纪,面容秀美,泛着秋波的美眸尚有一丝妖娆,仿似不断地挠你,那种痒,痒到了心底。
她本来正汇报着近期大图国各方事宜,却不想传讯飞剑一来,似乎令这位精明的家主想起了一些不那么愉快的事。
黎苑廷口中的‘子钧’她自然一清二楚,眼前这个男人的事情她知道得不少,这自然是因她身份。
她唤作黎明月,乃是黎苑廷的义女,黎家影堂,其中一个小分部的首领。
黎家血缘、血脉之间的规矩极度森严,她若是说错一句话,很可能当下所拥有的一切都会被收回,是以她很小意地说道:“义父,子钧弟弟虽有些莽撞,然其聪慧无双,修为在入归墟的修士中亦处上游,能杀他之人应当不超过五指之数,尚请义父与明月一些时间,定当查出此人……”
黎苑廷打断她道:“查出来又如何?”
“灵欲魔宗那老东西的亲孙不也被人所杀,便连储物指环都丢失,此事虽严密,却不能瞒过天道盟,真是可笑,那老东西尚且不敢大张旗鼓,你查出来又如何?”
黎明月毫不犹豫地说道:“查出来,自然是亲手手刃他,并将其头颅带回,以祭奠子钧弟弟亡魂。”
黎苑廷闻言,缓缓地转过身来,一双淡漠的眸子瞬息转了颜色,竟有些慈祥,就像看着自己的亲生孩子,温和道:“明月,你此言可有违心之处?”
黎明月垂眸,长睫在明光下投射出细微的剪影,非但不减颜色,反而愈发妖娆。
她隐约猜到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