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伏望了一眼那姑娘,果是水灵,一双妙目涟涟,因那僧骚扰,正自不安。
“夜已深,宝殿要闭了,施主请回。”
姑娘微喜,双手合十行了一礼,逃也似地小跑去了。
那僧心下暗恨,面上堆笑道:“方才一更天哩,大师不是要讲到二更天方止。”
“漏了一物,却是大士赐贫僧的锡杖,贫僧游行讲禅一日,有些疲了,劳你去贫僧房中取来。”
那僧不疑有他,便转入后堂。苏伏本识紧紧相随,来到方丈边上一间禅房,径入去上灯,许久不曾寻到锡杖,不由满脸晦气骂道:“甚么杖,莫不是拿话哄我?”
正待回去问个清楚明白,岂料苏伏已来到门外,他不由一怔,旋讪讪道:“大师不是疲了么。”
苏伏也不理会,止见卧榻矮几各一张,一片黄蒲团,置在矮几后的窗下,少许的月华落来,正照在矮几上的一个金钵里,泛着涟涟的微光。
“大师既已亲自来取,小人便告退了……”那僧说着就要离开。
“慢着!”苏伏双目微闪,突地撤去障眼法,大手覆于其顶,微微吐力,便将其震晕过去。
玄灵引肆无忌惮地突入其识海,搜寻片刻,此处果是松涛住处,旁边方丈,便是那老和尚住的,他没有猜错,乃此间住持。
旋将眼神落在那金钵上,内中有些许晶亮液体,本识扫过,并无异常,轻轻弹落一丝剑气,极轻微地溅起一丝涟漪,落在指间,借着些微月色,竟如琥珀般透亮。
一股酒香顿时弥漫禅房。
“月下醉?”
苏伏大是惊讶,这“月下醉”非是酒名,乃天工坊研制的一种酒具。它的妙用,初闻之人,皆要拍案叫绝。
此具在月华照射下,会缓缓生成酒液,无需任何作料,凭空生就。因汲取的月华精华,口感冰凉爽口,令人喝之难忘,传闻喝它之人,还会成瘾无法自拔,故称之“月下醉”。
不过那酒具炼制之法,因炼制所需珍材,极为珍贵难寻,早已失传千年,鲜少现于人前。
苏伏不由生出一种错谬感,莫非这松涛,表面德高望重,暗里则是个不守清规戒律的和尚?
想此他捻了一道天眼通,凝神望那金钵,果是一个酒樽模样的器具。这松涛既将之幻化成金钵模样,便是不欲被人发现其秘,望了望地上人事不知的和尚,突有一道杀人妙计涌上心头。
他盘膝落座,十指纷飞点落,一道道玄灵引落在那僧识海处,每道玄灵引都附着道咒,因道咒乃是剑意所化,随时也可化成剑意。
通读其记忆,晓得其法名圆心。
半个时辰后,感应到出去游玩的众僧回来,正聚在外廷,他止了动作,想了想,又捻决施法,落了一道青光下来,罩在圆心法体,不多时便融入,消失得了无痕迹。
青光落在其识海里,玄灵引顿时壮大起来,将圆心本识挤到一处角落,玄灵引则操控其体,起身往外廷去,装成他去与众僧攀谈。
本体则将禅房痕迹点点消去,直到连脚印都不见,方才隐身离去。
……
此后两日,孔黎没有回来。他便借圆心观察外堂众人一举一动。
首先是那老和尚,自第一日之后,连续两日,只出门半个时辰便回来,成日闭在方丈内,也不知做什么勾当。
圆心有些害怕老和尚。接着便是他最关心的松涛,果如他猜测,此人白日出行游街讲禅,一副道德高僧模样,二更天回来,不止两次饮酒。金钵一直在,他可以趁其出门时观察金钵里的酒液是多是少。
还有一个极为意外的收获,便是圆心的记忆之中,总算读出了马车之中所装物的一些眉目。
记忆之中,圆心领着车队往各大小城镇去,只在周边转悠。时不时有和尚送一些出来,随意地扔置,他们则悄悄地装入马车。
与那些污物接触时,所有人都穿着特制的法袍。
他还有一些同门,与其不同路,去往极西之地,尚未归转。三年以来,他们每隔月余便要出门一趟,每次出去都要二三月不等。令他微感遗憾的是,圆心并不知污物是些什么,也不知运送往何处去。
他关心的还是松涛,心中酝酿的计策,只欠一个条件,松涛纵是能耐再大,也逃不过一死。如今却有一个难题摆在面前。那个老和尚大小不说,也是个菩萨境的禅师,他可没有把握杀死松涛而不被发现。
两人居所,不过数步之隔。
被老和尚发现,下场最惨不过逃走。可若想留在城中,就要下手杀死他,且是悄无声息下。若一个不当心,引来城中数十个禅师……想想头皮都发麻。
若是能跟踪老和尚,查明他去向,每日出门做些什么,说不定还有法可为。可他说什么也不敢靠近松涛与老和尚十丈内,万一玄灵引暴露,便万事皆休。故这两日,他都躲着两人,不敢现身。
这时突地灵光一闪,又有计策涌上心头。他冷笑一声,暗忖:到时最不济,杀死松涛便逃,至于法华隐秘,不去管它便是。
此为下下策,不过却由着他进退自如,亦为上上策。
……
又候两日,孔黎迟迟未来禀告消息,只怕计划迟滞。法会共七日,如今已过五日,再迟下去,只怕松涛都杀不了。
这天午时许,正是老和尚离开方丈之时。本体潜入松涛禅房,将金钵收走,并利用《水幕天华》掩去所有气息,潜伏在禅房外的墙根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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