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洒了下来,远处飞过来一队雁,整齐的队列,如同云的图腾般。
陈鱼眯着眼,紧紧盯住领队那只大雁。
嘎嘎……
大雁的叫声传了过来,陈鱼抬起头,眯眼盯着。
他没想到出门就能遇到一队大雁,还有一个大汉……
嘎嘎……
雁群飞过去了,陈鱼轻叹一声。
“叶兄可是要打这飞雁不成?”邵白走了过来,疑惑着看着陈鱼。
陈鱼面色有些不悦,摸了摸胡茬,看着邵白思考了起来……
难道我看上去很老?还是我这身衣服显得太土了?为毛喊我叶兄?要不要告诉他我的真名?
……
“正有此意。”陈鱼没有追究年龄的问题,而是就大雁的问题上表达出了意见。
下一刻陈鱼便看到了让他惊讶的一幕。
皮靴大汉邵白一扯手中马缰绳,拉过身后的马,抬手拍了拍马头,这马如同明白邵白意思一般,身体前倾,趴在了地上,邵白一步迈了上去,这马径直站了起来,同时发出一声嘶鸣。
陈鱼刚要称赞,便看到了一只放大的手伸了过来,下意识的闪身躲过,却因身体胖了些加上邵白仗着马的速度,俯身探手抓住陈鱼腰间衣服,直接提了起来,往身后便扔,陈鱼随即明白了邵白的意思,顺势使了个鲤鱼翻身,坐在了马背上,一阵痛感传了过来,陈鱼低头看了看,鲜血染红了衣服。
“法克,真拿老子当沙包了……”陈鱼咬牙哼了起来。
这货吃什么长大的这么大劲,自己好不容易缝上的,这可好,又扯开了。
皮靴大汉没有听清陈鱼在说什么,转过了身,看到了陈鱼衣服上的血迹。
“仁兄有伤在身?”
“废话,给你整只狼你试试!”
陈鱼慢慢抬起了头,眯着眼盯着邵白,牙齿咬着。
邵白看到陈鱼的眼神忽然觉得有些冷,微动缰绳载着陈鱼到了一处树林,拿过马上长剑,拿下包着的布,扯成几根布条……
“叶兄莫怪,邵某只是要带阁下去捕那雁……”
…………
半个时辰过后,陈鱼站了起来,身上穿着邵白的袍子,而那邵白则站在一旁,手中拿着陈鱼的短刀仔细看着,同时低声念着什么,陈鱼凑到邵白身前,这才听的清楚。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王于兴师,修我戈矛……
陈鱼读过诗经,知道这篇的意思,大概是什么谁说没衣服,磨磨兵器穿上衣服跟国君一起去砍人吧……
这大个拿我刀嘟囔什么,陈鱼思考片刻明白了。
这邵白身为赵国剑客,然而赵国已灭,此时念起这句,难不成想起灭国之耻不成,自己身为秦人,刀又没在手里,大汉要是出手我该怎么打……
“仁兄可知那晚我所杀何人?”邵白也是长叹一声,他不清楚陈鱼的心思,转过身将短刀递与陈鱼。
陈鱼已是习惯了仁兄这个称谓,收好了短刀,摇了摇头。
我特麽上哪知道……
“那人乃是郡守的爪牙,邯郸郡的都尉!”邵白接着说道。
“尉是什么?”陈鱼没有因为邵白的语气惊讶,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邵白看了看陈鱼,似乎觉得陈鱼不知道秦时官职有些惊讶,
邵白开始对尉以及其他官职进行了简单的描述。
陈鱼皱了皱眉,想起了那个按着佩剑押他进牢的人,也知道了如今这个时代的二十级官位。
他不知道尉是什么官职,也没遇到过什么大点的职位,听到最多的大概是亭长与屯长。
点了点头表示依然明白,陈鱼便又问起了邵白树林中事来。
邵白这爪牙之说从何而起?
“始皇暴政,差民万人建阿房宫,六国虽成一统然民众难以归心,且秦始皇政此人信奉奇能异士,自称真人受命于天,找什么不死长生之药,斩杀多名儒生,埋于咸阳城外,百姓怨声载道,而今实行郡县制,且始皇政出生于邯郸,故此便有邯郸郡守派都尉多人平息民声,民之意如何能平!也只有杀,找那言论者谈论,有违之者杀,可怜我那一心求儒家之学的兄长……”邵白厉声说着,握手成拳,指节发出响声。
陈鱼听懂了,以点观线,他明白了史书中的坑儒,明白了那些儒士并非是活埋,当历史在眼前发生,他感觉到了自身的弱小。
秦时诸子百家兴起,天下独尊儒术是秦之后的事情,陈鱼看过史书上的记载,也知道那个叫做卢生的术士。
这不仅仅是一个宏观方向,眼前所看到的邵白以至整个邯郸,都充斥着嬴政的意,就是让儒家子弟闭上他的嘴,在咸阳杀了四百余人,那么在其他地方,又有多少人因此陨命,陈鱼站在树林中,仿佛看到了历史河流中的泥沙,看到了那尸骨如山的岁月。
民之意如何平!
也正是如此,才会有邵白这种不惧生死的剑客,他们睁着眼,怒视着邯郸郡守,怒视着秦人,怒视着灭国之耻,怒视着秦始皇政,他们需要一个契机。
嬴政大兴土木,穷兵黩武,坑儒焚书,让本就地广人稀的三十六郡赋税成倍的增加,百姓民不聊生,怨声载道。
陈鱼知道,还有一年多这个契机就要出现了。
邵白牵着马走了,去了何处陈鱼并不知道,陈鱼告诉了邵白他要去傅籍的事情,邵白没有说什么,只是说等陈鱼伤好会去找他,至于这件袍子,就当做送陈鱼的见面礼吧。
雁过之时,着子之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