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挨了一巴掌,但是说起来还是得感谢一下永乐侯夫人那天来闹了一通。
一是我正式开始读书学规矩了,二是婶婶再也没有强行要我面见贵客,丢她的脸面。
婶婶原本是打算送我去私塾上课读书的,可是我年纪实在大了,加上未来皇媳这个身份端持着,不能随意出去抛头露面,只能咬咬牙找了个老先生单独来教我。
于是我每天的日程开始变得满满当当,上午跟先生学识字读书,下午跟老嬷嬷学规矩,晚上再跟梅奶妈学习做针线活。每天忙得跟陀螺一般团团转。
我时常想:如果当初坚持这么日复一日地学习下去,我或许真的会成为能让别人称道的知书识礼、规行矩步的大小姐吧。
一日上完早课,吃完午饭过后,我在榻上小憩,冬月替我轻轻按摩手臂松着筋骨。屋内檀香味浓,熏得我睡意沉沉。正要入梦会见周公时,突然被门外一阵女孩嘻嘻的笑声惊醒。
冬月正要出去看发生了什么,我屋里的门径直被推开了,苏蓝神气十足地冲了进来,两步一跳地跑过来,一屁股坐到我的榻上,问道:“木兰姐姐,都什么时辰了,你怎么还在睡觉啊?”
我迷迷糊糊地问她:“你怎么来了?”
“我娘亲让我以后来跟你一起学规矩啊。”她理直气壮地说道。
叔叔的五个儿女中有三个是婶婶生的,长女沈苏婷,次女沈苏蓝,长子沈清朗,周姨娘的儿子叫沈益聪按年岁当排第四,林姨娘生的是小女儿叫沈苏锦。
五个子女之中,只有苏婷姐姐年长于我,她今年十六岁,正是该出阁的年纪了。苏蓝比我略小一些才十二岁。
苏蓝瞧我刚睡醒仍是混混沌沌的样子急忙催我:“以后我跟你一起学规矩,娘亲说你这清苑太偏了不方便,以后上课改到明堂啦。你赶紧收拾收拾,一会儿要迟到了。”
冬月伺候我梳洗妥当才罢,苏蓝便急急地拉着我的手出了门。她一路上蹦蹦跳跳的,哼着歌,不知有多快活。
“以后早课读书你也来吗?”我问道。
说起读书,苏蓝嘴巴一瘪,开始嘟嘟囔囔:“我才不去呢,小朗读了私塾以后爹爹日日查他功课。有问题答得不好的,直接板子伺候!我干嘛要自讨罪受?况且我娘亲也说了,女孩子又不能当先生,又不能考科举,识那么些字有什么用?”
说话间,我们已经到了明堂。教我规矩的桂嬷嬷早已等在那里。
桂嬷嬷是宫里的老人,在宫里待了二十余年,先后伺候过先帝时的灵安公主和静妃娘娘诸多贵人,直到新帝即位大赦天下,得了恩旨才出了宫,是许多达官贵人的座上宾。
桂嬷嬷穿着一身紫色的对襟开衫,扎得紧紧的盘发上插着一支翡翠簪子,眉眼极细,不怒自威,看起来十分严厉。
苏蓝本来高高兴兴的,可是一瞧桂嬷嬷威严的脸色她顿时畏缩起来,悄悄拿手指拽我的袖口,嘴巴里小声地嘀咕道:“这个嬷嬷这么凶的?”
没等我回答,桂嬷嬷直接开口了,她中气十足,声如洪钟:“苏蓝小姐既是新来的,那我要把我课上的规矩与您多讲一遍。”
“人无礼则不立,事无礼则不成,国无礼则不宁,你们是高门里的大家小姐,老身说难听些不过是个奴才,可是奴才也自有奴才的用处。丫鬟伺候小姐梳洗,小厮做苦力,管家张罗贵府的大小事务,个人各司其职,而我这个奴才是专门教小姐们规矩的。”
“我领了这份俸禄,也就尽心尽力地当好我这份差事,若有得罪,还请小姐们莫要见怪、为难老身才好。”一语毕,她细长而锐利的眼光往我们身上一扫,苏蓝几不可见地打了一个寒噤。
看着我们肃容正经的样子,她十分满意:“那现在开始吧。”
“木兰小姐,昨儿与您说的行礼的规矩,您回去可练过了?”她首先向我发难道。
我点点头。
“那由您先来给苏蓝小姐打个样吧。先做个道万福礼来瞧瞧。”
“是。”我站出来,十指紧扣放在了右腰侧,弯身屈膝,待到桂嬷嬷点头才站起来。
“不错,”桂嬷嬷说,“接下来是行揖礼。”
我回忆昨日练的动作,先把右手放在左手上,然后要用袖子盖住,手举到额头上,鞠躬九十度,再缓缓起身。
“错了,”桂嬷嬷没有废话,直接抽出腰间的竹条。“伸手。”
我咬咬牙伸出了左手。
“昨儿也是罚的左手,今天换一只,别给小姐打坏了。”桂嬷嬷云淡风轻道。
“请您罚左手吧,”我说,“右手伤了,就不好练字了。”
“好。”桂嬷嬷面无表情,看不出情绪来。她也不多说什么,拿住我的左手,细细的竹条一下就抽了下去。
桂嬷嬷的竹条着实厉害,又细又韧,初始的一阵疼痛以后,火辣辣的灼烧感随后在掌心蔓延开来,细细密密的疼痛感搅在一起,又疼又热。
我一阵哆嗦,咬紧牙关没有哼出声来,然后瞧着她的脸色,讪讪地将火辣辣的手收了回去。
“知道错在哪儿了吗?”桂嬷嬷云淡风轻的问。
“是,”我疼得语气一颤一颤的,“鞠躬起身时,手应当随着身子去额头,然后放下的。”
桂嬷嬷微微颔首:“不错,小姐下次可记住了。”
“是。”我慢退了一步,回到苏蓝身边,只见她脸色煞白,像是吓坏了。我伸出右手轻轻捏了捏她微微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