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在路口看热闹这一耽搁,马车再次启程之时已经是下午了。
马车之上三人皆未用过午饭,此时不免感觉有些饥肠辘辘,待老黄按照顾长凤的吩咐将马车行驶到南城朱雀大街之时,正巧在一唤作宝瓶巷的小巷门口遇见一老汉正支着摊子卖热腾腾的扁食与馄饨,三人当即下了马车,一人要了一大碗扁食,就着葱蒜围在摊子周围大快朵颐。
那卖扁食的老汉饱经风霜,看上去今年已经七十有余,老脸之上沟壑纵横,满头白发蓬乱,不过做的扁食却没得说,皮薄馅多,美味可口,三文钱一大碗还附送一碗原汤。
老汉看着摊子旁边那狼吞虎咽的三人,心情极其开怀,现在不到饭点,整张摊子上除了这三人再也没有其余食客,老汉干脆就搬了一张板凳在这三人旁边坐下,讲那汗巾搭在自己右肩之上,笑呵呵地看着他们,神色里面满是自豪与慈祥。
黄满堂端起扁食汤啜饮一大口之后,豪爽笑道:“这位老哥,你这摊子上做得扁食那真是没得说,没别的说头,好吃,就是好吃。”
老汉仰首一笑,神色自豪:“老弟你这话还真不算捧我,瞧见这张摊子了没有,七年了,老汉我在这儿起火七年了,要是没点压箱底的手艺,能占这块地方七年?”
黄满堂一边狼吞虎咽一边点点头:“行啊老哥,我就认准你这张摊子了,日后啊,我得常来吃。”
老汉看了一眼他们的马车,憨厚笑道:“你们三位不是罗云城本地人吧?”
顾长凤抬起头来展颜一笑,爽朗道:“老丈好眼力,咱们三位都是自海边来的,家里遭了难,便来这罗云城里住上一段时日,老丈是面和心善之人,小子也就蹬鼻子上脸,厚着脸皮问问了,老丈可知,在这旁边,可有哪些较好一些的住处?”
“你这娃娃,长得漂亮,说话也客气。”老汉拍打着大腿笑了笑,然后指了指身后不远处的一条弄巷,豪爽道:“你这句话算是问对人了,老汉我在这罗云城住了七十多年了,这种事啊,对老汉来说还真不在话下,后生你看到那条巷子了没有,那唤作宝瓶巷,巷头是咱朱雀大街,巷尾连着紫阳湖,算是个不错的地界,宝瓶巷里现在有一户人家,儿子在长安城谋了个一官半职,把他那老父也要接到长安去,那人家的祖宅卖是肯定不能卖的,但是你若是想住个三年五载,那应当不是问题。”
顾长凤大喜过望,拱手道:“这还真是瞌睡了送来枕头,老丈所说这消息对小子来说还真是及时,小子谢过老丈了。”
“你这后生忒多礼数,不用不用,出门在外都不容易,能帮衬一把便是帮衬一把了。”老汉笑着摆摆手,“你们若真是能在这安顿下来,那咱们也算是半个邻居,日后啊,常来吃一碗馄饨便是了。”
“那是一定!那是一定!就冲老丈的手艺,小子也得不请自来!”
此时三人基本已经吃饱喝足,顾长凤率先站起身来,雪见赶忙从怀中荷包摸出铜钱递过去,一向小气吝啬的小财迷此次竟然罕见地递过去了十枚铜钱,那老汉与之推辞,雪见却反而坚持让这老汉收下了。
老黄一瘸一拐地赶上马车,顾长凤若有所思地走在前面,进了宝瓶巷走到那户人家门口了,顾长凤也没有想明白雪见今日脑袋到底是让拉车的这匹马踢到哪儿了?
那好汉口中的这户人家果然不错,院子不大,但是收拾得井井有条,两间堂屋,一间东厢房,一间西厢房,皆是宽敞明亮、高大结实的青瓦房,更为难得的是后院还有一间马棚,虽然年久失修略显破烂,但是只要稍加修缮,便是这黑马的住处了。而起看这院子整体格局,确实是上了年份的祖宅,燥气与虚浮都被打磨干净,每一处青石每一个屋檐之上,都渗透着岁月与历史的气息。
更为难得的是,在这小院里面,竟然还有一颗两人环抱粗细的青桐树,这里面的讲究与说道可就多了。
青铜树是梧桐一种,因品相上佳、可制琴、可入药、又与凤凰相关多为文人所钟爱,但是却喜暖惧寒,一般生于江南道那一片,往北方迁移者,十死八九,按照老一辈人的说法,想要养活青铜树,你这地下得有那股子暖意,也就是人们口口相传的地脉之气。
地脉之气,可遇而不可求,有地脉之气存在之处,多为风水宝地。
顾长凤看到这宁静小院的第一眼便相中了这个地方,暗中向雪见嘱咐道:“不论花费多少,这小院一定要拿下来。”
雪见毫不客气地赏了顾长凤一个白眼,抱紧了怀里的钱袋低声嘟哝道:“败家子!”
老黄站在马车旁边轻轻抚摸着黑马脖颈上的柔软细长鬃毛,并不参与这对主仆二人的窃窃私语之中。
顾长凤上去轻轻扣了扣敞开的院门,不多时一清瘦老者走了出来。
这老者虽然年岁已高,但是不论穿着打扮还是举止做派,皆透漏着一股子儒雅气息,顾长凤不敢怠慢,立即面色庄重地与老人见礼问候,待到一整套儒家的礼仪做了下来之后,才开口表明自己来意。
那清瘦老者姓高,且让顾长凤称呼他为高老丈,这高老丈确实是儒学出身,一生虽然未得举孝廉,但是肚里好歹有一些真才实学,尤其是介绍自家祖宅这颗六十年份的青铜树之时,神色里面有着压抑不住的骄傲与伤感神色,开口便是悲怆大气的“梧桐半死清霜后,头白鸳鸯失伴飞”亦或是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