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凤独自一人走出府衙大门的时候,已经过了晌午。
淡黄色的阳光从高空洒落到他的身上,春风虽然谈不上和煦,但至少不如秋冬那般肃杀,若是闭目驻足,尚且能感受到一丝丝的舒适。
有巡防营里调出来的甲士护卫着一辆辆马车驶入府衙,马车之上全是铁制大箱,每口大箱之上都贴了封条,每个封条之上都用了城牧府的大印。
叶霖压着马车在顾长凤身边路过的时候,嘴角微微扯了扯,算是露出一个笑容。
心无牵挂的顾长凤现在一片舒适,笑眯眯道:“叶叔叔你先忙去,等我做完最后一件事儿之后,我便去酒楼里给你要一桌席面,到时候咱们两人在后院关起门来好好喝一杯。”
叶霖脸上笑容幅度又大了几分,嘴唇微微动了动,低声说道:“要不要我帮忙?”
顾长凤摇摇头,笑呵呵道:“不用不用,不过只是几只小杂鱼而已,我能处理干净,实在不行,还有雪见他们呢,叶叔叔你放心去吧。”
叶霖抿了抿嘴唇,伸出宽厚大手从怀中掏出几粒碎银子不由分说地交到顾长凤手里,看到后者收下之后,这才乐呵呵地继续去车队里面帮忙了。
顾长凤刚刚行了不到两步,雪见俏丽的身影便走了过来。
在见面的第一瞬间,雪见便上下仔仔细细打量了一边顾长凤,确定他没有受到伤害之后,这才拍拍长出一口气。
今日雪见穿了一身鹅黄色的罗烟裙,圆润而纤细的双臂背在身后,头上青丝里也罕见地插上了一朵不知名雪白小花,整个人的气质在这身衣物的衬托之下,更显拔高几个档次,引得路过行人频频侧目,她却巧笑作不知状。
顾长凤以左手搭凉棚左右环顾一圈之后,遗憾说道:“我从昨夜进去到现在,滴水未进、粒米未沾,方才在朝堂之上还不觉得,这一走出来,却感觉腹中五脏庙空空如也,可惜这府衙是个严肃场地,周围也没有摊贩敢来捋老虎胡须啊。这要是现在能有人给我变出一些吃食来,啧啧……那可真是一件美事啊。”
雪见把背在身后的双手拿了出来,浅笑着将手里的连个纸袋递给顾长凤,嗓音清脆说道:“奴家就知道公子没有奴家的服侍,在里面吃不香睡不好,这个纸袋里是两个驴肉火烧,这个里面是半方酱驴肉,公子先垫一垫,回家之后,奴家再给公子做几样拿手好菜。”
雪见歪头想了想,又赶忙补充道:“这火烧和酱驴肉可都是奴家拿自己的体己钱买的,回去公子可得给奴家报账才成!”
顾长凤不管雪见这个小财迷的碎碎念,接过纸袋,也不管里面食物的热气腾腾,翻出里面的驴肉火烧便狠狠咬了一大口,含糊不清道:“香,真香,这味道一尝就知道是正宗的河间火烧,外酥里嫩,香气怡人啊!”
雪见在一旁关怀劝解道:“公子慢些吃,前方不远处有一家茶水铺子,咱们去那儿坐下,喝几碗热茶暖暖身子,解解乏。”
顾长凤却摇摇头,咬了一口酱驴肉之后慢慢说道:“现在时间可耽搁不起,咱们还是快些赶路吧,等会路过那茶水铺子的时候,要上一碗凉茶润润嗓子便是了。”
雪见自然是以顾长凤话语为主,一边随着顾长凤往前走去一边好奇地看了身边来来往往的车队一眼,不解问道:“公子,这些大箱子上都贴着封条,这里面是什么东西?”
顾长凤眼皮也未抬:“银子。”
雪见轻啊一声,语调微微有些颤抖:“这……这些箱子里都是银子?”
顾长凤咽下嘴里的火烧,皱眉想了想后说道:“也不是,可能有的箱子里是古玩字画,黄金珍珠,反正什么值钱便是什么。”
雪见此时眼睛都有些发直,喃喃自语道:“好家伙……这起码得有三十多辆马车吧,就算每辆马车上一万两银子好了,这三十多辆马车,那就是三十万啊!这……这是谁有这么大的手笔啊!”
顾长凤一边脚步不停地向前走去,一边嗤笑开口道:“你直接问能不能劫不久得了?”
雪见腼腆羞赧一笑,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似乎都浮现出了马蹄金的模样,她兴奋问道:“听公子的意思,看来这一趟有戏?”
“没有!”顾长凤斩钉截铁地打断雪见的幻想,他不敢不果断,虽然人们常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但那终是一句套话,但是这套话用到雪见身上,那却是金科玉律!
与雪见相处不过短短两三日,但顾长凤已经深刻地体会到了这姑娘的财迷性情,别说三十万两银子,就是三万两银子从她面前过去,她也敢铤而走险!
眼看雪见还是偷偷瞅着那些路过的马车,顾长凤心中升起不妙的预感,酱驴肉也顾不得吃了,沉声嘱托道:“我跟你说,不准打这些马车的主意!这是城牧孙策拿四十万白银,向道尹买来的一记旨意,这些东西,都是从邹锡林府邸之中抄出来的,等到全部封箱记录完毕之后,会一同发往桃花城充作军饷,你若是敢乱来,我可保不住你!”
雪见低着头,闷声闷气道:“好啦好啦,知道啦,这些钱财做什么军饷啊,东陵王这么有钱,还差这点钱财吗?”
“你说的这是什么道理,谁家有嫌自己钱多的?”顾长凤被雪见这幅作态逗笑了,没好气说道,“再者说了,这些钱财都是人家孙城牧抄家抄出来的,和你有什么关系,你哭丧着个脸干甚?”
雪见抬起头,认真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