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小巷,步入大街。
海婵心情难得地十分清爽,一身白裙飘飘地迈着轻快灵动的步子走在前方,偶在街边摊贩面前停下,或拿起一个糖人、或拣起一方丝帕,总之只要是她心底所中意的,立马拿到手便走,倒是苦了顾长凤在身后拿着荷包陪着笑脸一一把银子付清。
顾长凤海婵二人一个比一个磨蹭,出小巷之时已经差不多巳牌时分,到了这街上逛了小半个时辰,略显火辣的太阳已经挪到了头顶,大街上的人们也略微燥热了一些。
海婵心满意足地抱着大包小裹随便走进街边一所装饰比较简洁的客栈之中,小二刚刚迎上来便被这一副绝美的天人之姿给震慑在了当场,原本的伶牙俐齿顷刻间变成了笨嘴拙舌,脸色涨红如猪肝,低着头喃喃说不出话来。
倒是海婵不客气,直接开口便要客栈里最好的席面。小二这才反应过来,一边引着这郎才女貌的二人向客栈二楼走去,一边壮着胆子问道是否需要三楼的雅间。不过却被海婵摇头拒绝。
二人落座之后,小二端上了一壶新泡的大碗茶以作解渴之用,然后便手脚麻利风风火火地去后厨催菜了。
顾长凤坐在海婵对面,以右手撑腮,正大光明地盯着海婵瞧来瞧去。
果不其然,不到三息功夫海婵粉嫩桃腮之上就浮现出两抹诱人的殷红。
啪——
海婵一拍桌子,瞪目娇叱道:“看什么看!登徒浪子!”
顾长凤丝毫不为海婵的突然发难而所动,摇摇头笑眯眯道:“早知道今日跟海婵师姐出来,那便不用带银子了,反正也不用吃饭。”
海婵微微一怔,疑惑问道:“你这个小饭桶,还有不想吃饭的时候?”
顾长凤一本正经笑眯眯道:“因为海婵师姐……秀色可餐嘛。”
话语落地,顾长凤满意地看着海婵整个脸颊顿时变得绯红一片。
海婵白皙右手手指紧紧搅动着裙摆,怒道:“顾九!你要是再如此轻薄!看我……看我不打你!”
原本是气势十足的威胁之语,但是在海婵如此姿态之下说出来,倒像是小女子与情郎之间的调笑一般。
海婵话语刚出口便意识到了这一点,有心开口想要解释,但是却又怕越描越黑,当即便有些进退维谷地愣在原地,开口也不是,不开口也不是。
所幸,这一个尴尬气氛下一刻便被一个不速之客打破。
一名青衫纶巾作学士打扮的士子站在顾长凤二人桌前,风度翩翩地作了一揖,诚恳开口道:“见过二位,在下陈柳,逐阳郡人氏,如今在春秋学宫冯铮冯老先生门下求学,如今负笈游学到东陵,客栈里面又无空位,所以便厚着脸皮来蹭二位个位子,不知二位是否方便?”
海婵扭头看着窗外,神色又恢复了之前的清冷模样。
顾长凤依旧稳坐钓鱼台,笑道:“自从在下与家妹落座之后,一直偷偷望着家妹的不少,但是敢主动上来搭话的,陈兄你是第一个。”
一听家妹二字,那士子陈柳先是一怔,然后脸上便浮现出抑制不住地狂喜神色,不过表面之上还是一脸谦逊神色,故作遗憾道:“若是这位兄台认为在下是无所事事的登徒浪子,那在下这便离去。”
陈柳认为自己这一招以退为进算是炉火纯青,语气时机都拿捏得恰到好处。
但是坐在桌前的那两人,听到自己所言“登徒浪子”四字之后,脸色却瞬间古怪起来。
尤其是那白裙绝色女子,虽然是望着窗外,但是看那模样,却是憋笑憋得辛苦。
顾长凤倒是摆摆手,故作豪爽道:“相逢就是有缘,我冯三这辈子没别的爱好,就是喜好交朋友,来陈兄,坐下,咱们今日小酌几杯如何?”
陈柳不留痕迹地撇了撇嘴,不过表面之上还是兴致盎然地在桌子一侧坐了下来。此时那小二已经端着菜肴从后厨冲了出来,不过来到这桌边放下菜肴之后,却没有说出一句介绍的话语来,而是立即又转身跑回后厨。
如此三四个来回之后,桌面之上便被琳琅满目的各式菜肴挤满。
海婵此时表现得极有大家闺秀风范,等到她这便宜兄长发话动筷之后,自己才正襟危坐地拿起碗筷小口吃了起来,虽说都是些路边酒楼里常见的饭菜,但是海婵却吃得津津有味。
陈柳既然有心凑了上来,自然不可能是来作陪衬的,吩咐小二上了两壶三十年份的花雕之后,一边与顾长凤对饮,一边高谈阔论起来。
这陈柳明显是一人情练达经验老道之人,虽说是高谈阔论,但是语言之间却基本没有让人分外厌恶的无病呻吟之语作,一般是在极其平淡交谈之中展现出自己家底儿殷实与背景广阔。
不过可惜的是,陈柳今日遇到的这一绝色女子似乎与之前的都不一样,不论他陈柳提到哪一方面,这女子总是一副不温不火的作壁上观模样,似乎眼前的几碟菜肴比这陈柳对她来说都要有吸引力。
两壶酒喝得见底儿,陈柳依旧没能与这女子说上一句话。
他心中已经微微有了些许烦躁之意,借着饮酒之际轻轻向身后使了个眼色,两名壮汉准备慢慢起身。
醉态可掬顾长凤此时却突然起身,一边拍着陈柳的肩膀一边要下楼再去提两坛美酒来,陈柳对这个结果自然是求之不得,站起身来含笑目送顾长凤下楼。
海婵似乎是对与陌生男子独处一桌有些不适应,低下头来神色微微有些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