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人一落座,那为首的报了个名号,此人名叫蒋宏山。
酒斟三巡,菜过五味,蒋宏山开始东打听一句,西打听一句,柳西岩还算口讷,没说多少话,二狗子嘴快,问一句答三句。一顿饭吃下来,蒋宏山将柳西岩的底细摸了个七七八八。
席终之时,五人均已面红耳赤,蒋宏山发话道:柳贤弟听禀,蒋某人有一事烦乞。我们这一班人等,本是贩草药的客商,这一次贩药到胶东,途径贵宝地,不想一时贪恋路途,误了宿头,便夜宿在宝方燕来山下,行旅中有味稀罕药装在一个青竹筒里,谁曾想夜半三更从山上跑来一个独脚怪物,盗取了那个青竹筒,令我等好生无奈,所赖我们客伙之中,有位老者,颇有些见识,认得此怪,名作山魈。
蒋某人不才,在贵宝方地面上认得几位朋友,经过百般打听,打听得这独脚山魈住在燕来山的吞云洞,据传自康熙老佛爷那会就有人见过此物,已是百有余年。因此请了一位高人来此降怪,是故我等初时都穿着道袍,生怕被那怪冲撞。
因偶遇贤弟,才得知那竹筒已被贤弟游戏所得,真所谓qín_shòu之变诈几何哉,只增笑尔。贤弟人物轩昂,言语磊落,一看便知是个扶危济困的贤士,这位药材能否完璧归赵,还望玉成。蒋某人略备二百两白银,算是给柳贤弟的茶资,休嫌轻慢,莫要推托。
一席话说的柳西岩胸口处砰砰直跳,这不是白捡大元宝吗?但柳西岩不停的告诫自己,得意之时千万别大意,千万别大意。不能把好事给办砸了。
蒋宏山从包袱里掏出两方银锭来递给柳西岩,并说道:贤弟,这是定金,剩下的我们去拿竹筒时,一并付清。你看如何?
柳西岩接过两方银锭一看,都有刻字,他颇识几字,一方上刻着银作局花银十两,另一方刻着大西元年粮银十两。这种银锭柳西岩没见过,他只见过库平银,关平银和漕平银,哪见过这种不伦不类的银锭,忽想起不能大意的戒语,因此憨憨一笑,将银锭推回说道:这银钱我不敢使。
蒋宏山见状,哈哈一笑道:兄弟,无妨无妨,我说的二百两是天津行化银,你嫌这银锭成色有差不妨事,我给你补足二百两行化银的差。
天津行化银是虚银,专门记账用的,旧时的白银交易,不似如今电视剧中演的那么无脑,内中有各种花哨门道,银的成色千差万别,需要有一个统一的标准,天津自古水旱码头,各方杂处,闹银色最厉害,因此出现了天津行化银,即虚拟的纯银,各种成色的银锭都要折算成行化银进行记账。
再者,银戥子的高低,有无移星灌铅,各有门道,内中着实复杂。柳西岩哪懂什么行化银,因此越听越迷糊,不敢大意。
柳西岩直接推脱道:俺们乡下人眼界浅,这种论商谈钱的事,酒后不便,不如等酒醒了,你到俺们柳家磨盘一趟,咱们详议。
蒋宏山见状,也不好勉强,痛快的答应了。他当时就没瞧起柳西岩,一看柳西岩和二狗子的言谈举止,就知道这是乡下使牛的粗笨后生,合着一个村都不一定找出二百两银子来,一听这么大数目,肯定害了怕,当时不敢接,要回去商议商议,怎么交割银货。这也在情理之中。
双方商定翌日中午在柳家磨盘柳西岩的家中详谈,席终而散。
不出什么意外的话,柳西岩也就把那竹筒以二百两银子的价卖了,毕竟二百两不是小数,能置办一套三进三间的大宅院,外带买几百亩好地,娶一房好媳妇,一辈子也能殷实富足。但要让后代富贵绵长,那是万万不能的,充其量能做个小地主。
但蒋宏山万万没想到,小小的柳家磨盘有位小小的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