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建成突然觉得自己特别的冤,胜过六月飘雪的窦娥,只是顺着话头往下说了几句,他怎么知道,李纲会说出这样一句不走心的话。
不过,想一想自己的话,的确有挖坑的嫌疑,他忙道:
“另一筐里是朱奈。”朱奈是沙果,又名花红,酸且小。
李纲原本对李建成刚才的话,就没有动气,本就是笑骂:
“本想护食来着,既然这样,那筐朱奈搬到厨房去吧,岁数大了,牙口不好,吃不得酸喽。”
一段阴差阳错的插曲过后,李纲与李建成坐到了书房里。
刚坐下,李纲就急急地问道:
“不是说去白牛溪吗?怎么回来了?可是遇到了什么难处?!”
一连几个问题,无不表示着李纲对李建成的关切。
李建成双手规矩地交握于跪坐的膝上:
“原本打送完聘礼直接转去白牛溪的,可是世民他非要跟着去,送他回来的时候,他怕请了这么久的假,让先生不悦,哀求我前来在先生们面前帮他解释一、二。”
李纲失笑摇头:
“我看不是非要跟了去,而是偷偷跟上去吧。那个小子平日里就倔强、固执,一但动了想法,便会一条道跑到黑。”
李建成笑道:“还好他还有个怕的,对先生的戒尺惊惧得很。”
“年纪小罢了。”李纲深有所感地道:
“功予啊,你现在弃武从文,如果你二弟成长起来,不知道他会不会动了当世子的心,财帛权势迷人眼,动人心啊。”
李建成目光闪了闪,原来李纲看得这么明白,拱手郑重施礼:
“谢先生指点。”
李纲挥了下手道:
“你心中有数就行,以后如何取舍还在你。”
李建成迟疑了下后道:
“先生见微知著,为何当初先”
李纲意会李建成想问什么,见李建成欲言又止,无奈而笑:
“看得明白又如何,大势所趋,非我一人之力可能改也。
开国之时,储君守中坐镇,没有兵权,还不是任人搓圆捏扁可明明是死局,当局者却以为,自己会是那个例外,你说可笑不可笑。”
李建成已经明白了,李纲看得清,可是不善谋略,从这话里可以听出,他对杨勇说过此类的话,可是杨勇没有听进去。
也可能就算听进去了,手中没有人没权,也没有办法改变什么吧
这样的怀况下,要想活得长久,只有一条路,那就是相信皇帝老爹。
可那个皇帝爹,大多想着,把国祚交给最优秀的儿子,以保朝代永昌
李建成压下心中的讽刺,眼里的光影明灭不定,最终化做一声叹息。
李纲到是抬手拍了拍李建成,开解地道:
“看来你明白了,那也不妄我当一回挑拨的小人就算弃了唐国公府的名号,你亦可以凭自己的能力,闯出大好将来,莫要困于浅滩。”
李建成含笑点头:
“先生教诲,谨记于心,必要之时,会当机立断做出取舍。”
李纲老怀深慰,转而催促李建成,让他早些起程去白牛溪:
“时光不等人,转眼人已老啊!”
李建成听出李纲的不干,有感而发,脑子里跳出半阕诗:
“青青陵上柏,磊磊涧中石。
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
李纲的心为之震动,马上提笔把这几句话写了下来。
同时,笔走龙蛇飞快地,用大白话抒发心中的慷慨:
独立苍茫,俯仰兴怀:向上看,山上古柏青青,四季不凋。
向下看,涧中众石磊磊,千秋不灭。
头顶的天,脚底的地,万古恒存
而生于天地之间的人,如远行的旅人,匆匆忙忙,踏上归途。
人生一世何求?名也?利也?
李纲写到最后,字迹洒脱,最后把笔往笔洗不一掷,啧啧两声后道:
“你小小年纪,怎么说出这般看破生死的话?”
“前番劫难,险死还生。”李建成声音似云卷云舒,飘忽不定:
“想来是大难未死后的开悟吧。”
“看来你不用老夫挂心,心中已有路,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了。”李纲看着李建成的眼睛。
李建成淡然地点头:“正是。”
但是他的心里一点的不平静,与老鬼执念签了一份合同,只有硬着前皮勇往直前。哪怕看得再透,亦然没有卵用!!!
李纲把自己想说的话说完后,便与李建成下起棋来,也算打发时间,等李仪回来。
一局棋还未下完,李仪就回到了后院,知道李建成的来意后,他哈哈笑道:
“你就没告诉李二郎,如果你不来,我们反而不会特别关注。”
李建成开口道:
“无妨,先生只管关注便是了。”
李仪失笑道:
“为免你们兄弟生嫌隙,暂时先对李二郎宽松几日,要是他没有跟上功课,那就一切照旧。”
李建成知道李仪的性子圆滑,会做出这样的决定,在情理之中。
先生只是尽责任,这才关注学生,如果家长让先生不用管那么严,又会有几个先生非要累着自己。
又只是一般学生,不是什么亲传弟子。
自己在李仪这里的分量,可要比李二重多了。
何况李建成只是让李仪酌情暂时宽宥。
聊了些闲话,李建成起身告辞离开。
见李建成离开后,李纲与李仪对坐,继续下刚才没有下完的残局。
李仪落下一子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