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兰站在那里,脸色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袖口下的手紧紧攥着,修长锐利的指甲都嵌入血肉之中,鲜血沁出,染红了她的掌心可袖口,她却犹自不知。
又有喜了……
三个月前,她刚入东宫不久,胡良娣被诊出有孕,如今已经五个多月了,他派人把胡良娣保护得很好,皇后也派了人来,让她如何不甘也无可奈何,如今宋侧妃又有了……
可她作为太子妃,嫁进东宫三个多月,他连碰都不愿碰她,人前给足了她体面,人后却不予理会,说话也都是冷嘲热讽,这让她很不是滋味,当初如此倾心于她的人,怎么就变得如此无情冷血了呢,看着她的眼神,充满了厌恶……
谁不知道,嫁进东宫三个月的太子妃,竟然还是完璧,而他去百般宠幸东宫的那些侧妃姬妾,虽然偶尔宿在她宫里,也都不愿碰她,也就半个月前,母亲得知她从未受宠,万分焦急,让她给他下了药……
她其实不稀罕的,可是作为太子妃,又背负着沈家的荣辱,她只能讨好于他,想办法邀宠……
曾经名满暨城甚至是秦国的沈家千金,人人称颂的秦国第一才女,却落得如此狼狈的境地,她真的好不甘心啊……
可再不甘心,她又能如何……
沈知兰有些颓然气馁,认命的闭了闭眼,之后再睁开时,便已经是刚才那淡然清冷的模样,深吸了口气,她吩咐自己的侍女将汤羹撤走,然后便离开了大殿,往宋侧妃的寝殿去。
侧妃有喜,她作为太子妃,应该去看看加以问候的,虽然谁都知道这并非真心。
一转眼,楚胤走了好几日了。
这一个多月来,裴笙每隔三日来一次楚王府,由姬亭给她施针,今日是最后一次了,她脑子里的血块已经散去,接下来只要吃完姬亭开的补脑养神的药,便再无后顾。
傅悦时常体力不支,倒是没有每次都跟她一起去姬亭那里,只有体力尚可的时候才会一道前去,其他时候只让清沅带她过去,等弄好再带回来,今日便是没有一道去,只在墨澜轩的凉亭之中,教楚馨抚琴。
裴笙回来的时候,听到后面的湖边亭阁那里传来松沉旷远的的琴音,她闻声而去,远远的看到亭子里,傅悦正躺在美人榻上闭目在休息,而她的旁边一丈外,置了一架琴,楚馨那个小丫头正坐在旁边抚琴。
楚馨已经快十岁了,学琴也学了两年了,本来就是个聪慧有灵气的小姑娘,学东西很快,教她的也都是名师大家,自然学得不错,眼下已经可以顺畅的弹出不少曲子,眼下弹的这一首便弹得不错,裴笙虽然不善音律,却也学过,所以略懂,听得出来楚馨所谈的这首名叫《江陵别赋,是有名的曲子,听着很伤感,虽然她也不清楚这首曲子有什么故事,可却听得出来其中的悲伤。
以前她是听不进这些调调的,原本她也不喜欢音律,可如今,她似乎都听得进去了,自然,也不知为何,很喜欢这样的曲调。
正恍神之际,那边传来了傅悦叫停的声音,琴音也随之停下。
原来傅悦不晓得什么时候睁开了眼,叫停了之后,纠正楚馨:“你刚才那个转折还是有些生硬,不够顺畅,意境也不对,得多练练,再来一遍。”
楚馨委屈巴巴的道:“二婶儿,人家练了好多次了,可还是不行啊。”
“手疼了?”
“对啊。”
傅悦点了点头,道:“那行,你休息一下吧,吃点东西,一会儿再继续。”
楚馨听到前面那句还很高兴,然而后面那句溢出来,顿时蔫了,一脸憋闷的点了点头,站起来走到一边的桌边坐下,净手,吃点心。
裴笙闷闷一笑,这才走了过来。
她刚走近,傅悦就瞥过来,半点不意外,凉凉道:“杵在那边偷听了那么久,可算是舍得过来了?”
“悦姐姐早就知道我在那边?”她可没发出什么声音啊。
傅悦一笑:“你忘了?我听觉灵敏着呢。”
好吧,她还真是一时忘了。
傅悦示意她坐下后,才问:“如何了?”
“很顺利,姬前辈说,接下来好好吃药就好了。”
“那就好。”
裴笙瞅了一眼楚馨,揶揄笑道:“悦姐姐这是楚王哥哥不在,就折腾小馨儿呢?我早上过来的时候就在弹琴,我施了针回来也还在弹琴,人家小姑娘细皮嫩肉的,手指哪里经得起你这般折腾?”
傅悦翻了个白眼,吐槽道:“我在她这个年纪的时候,就已经学了一手出神入化的琴技了。”
裴笙眉梢一挑。
楚馨默默吃点心。
傅悦打一个巴掌给一个甜枣,又夸赞道:“这丫头原本聪明不过,悟性好学东西也快,只是音律方面这两年才开始学的,自己又不太上心,不然这方面的造诣怕是也不凡了。”
估计是因为出身将门自小受到熏陶,楚馨学骑马射箭什么的就学的贼快,就跟好似刻在血液里天生就擅长的一样,可关于琴棋书画什么的,就呵呵了!
这下楚馨高兴了。
裴笙摸了摸鼻子不说话,嗯,在音律方面的造诣堪称半桶水境界的她没资格发表意见。
傅悦想起什么,忽然问:“对了,后日就是乞巧了是吧?”
裴笙点了点头:“嗯,今日初五了,后日初七,乞巧节。”
“唔,那暨城应该很热闹。”
可惜楚胤不在,不然都可以和他一起过乞巧了。
怎么就恰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