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秋子还不肯,他是个年青家人,固执地道:“侯爷马也好,您骑着先过去,找人来接我们不是更好?”
“滚!”梁源吉知道这一根筋的人只能用吼的。小秋子原本不是他的家人,是他少年时养在乡下的玩伴,人极憨厚,和梁源吉很好,平江侯得到萧大帅援手回京袭爵时,只带了小秋子一个人进府。
主仆很是相得。
小秋子噙着眼泪走了。
看着他隐入黑暗中,梁源吉带着张阁老一家人和余下一个家人步行而至。余下的三条街都很长,因为繁华铺面多,抢劫杀人的人多。
亲眼看到一个商人逃命,后面有人追上,一刀劈死,夺过东西就跑。离得远,救也来不及。梁源吉恨声骂:“姓张的父子疯癫了!”
“就他们?”张阁老在马上歇过气,头一个心思也是只要老夫活着,非报仇不可。梁源吉又骂:“还有永宁侯和靖远侯?”张阁老大吃一惊。
张家父子造反,是张阁老亲眼所见。而永宁侯和靖远侯?张阁老认真地问:“你亲眼看到?”梁源吉唉声叹气:“等安全再说这些吧。”
大家黯然行路,路边不时跳出一个抢劫的人,幸好有平江侯在,一剑击开!那人见他们人多,又有功夫又有剑,也就走开不提。
又走了一条半街,人累心累,梁源吉气喘吁吁,冬天里满头大汗淋漓。只觉得路似到不了头的时候,见前面无声无息疾驰出一行人。
没有马蹄声,都包着布。
见他们人数不少,足有两百人,盔甲明亮,行伍整齐,只能是张守户训练有素的兵了。梁源吉仰天长叹:“天亡我也。”
张阁老不用说,吓得抱住马脖子:“平江侯,咱们镇静!”
见一行人很快到了面前,没有旗帜。为首一个人抱拳问道:“请问可以平江侯爷和阁老大人?”他眸正神宁,英武安详,和张守户那疯魔了一样的兵不一样。
梁源吉一喜,又不敢相信地问:“我正是,请问。”
“玄武军少帅麾下将军余明亮,奉少帅命,来接侯爷和阁老大人!”他的笑容在此时看上去,有如佛陀一般。
张阁老的儿子惊喜地叫了一声,张夫人见到救兵,人反而瘫软马上,不停地念:“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
余明亮下马,让给梁源吉,又让几个士兵下马,让给张公子们。张小公子羞涩得不行,再三的让才肯坐上去。余明亮见到他下衣也湿了,微微一笑知道这一位也吓尿了,装没有见到。
梁源吉实在累了,就不推辞坐下去,见余明亮不让余下士兵让马,他大步伴随而行。心中对他好感增加,先问小秋子:“他怎么不来?”
“贵介中了几处刀伤,到了少帅面前就说出来一句,救侯爷和阁老,就昏迷过去。”余明亮回答斯文有礼,不像是个武将粗人,他手挽的是张阁老马缰绳,回旁边马上平江侯的话:“少帅派我们半个时辰前出来,不知方向,这才找到你们,来迟来请恕罪。”
他们是杀过来的,走的是刚才的路,就此风平浪静,没有一刻钟,见到前面街上灯火通明,士兵林立。
远远的,一个士兵大声问:“口令!”
余明亮回答了,带着他们走过去,一行人感觉由黑暗而踏入光明之中。
张阁老忍不住回头看,见身后火海扭曲,人声呐喊,不时有人飞跑而过,有人追之不及。再看前面这一片,至少方圆十里以外全是安宁的。
不时有几时狗叫,好似还在昨天太平年月。
最引人注意的,当然是一排排的兵,他们目不斜视,手扶腰刀上,叉腰直立,伫立如山。
有快马,飞奔而入右边巷子,马蹄声的的,好似小曲儿一般享受。
张阁老精气神一松,扑通掉落马下,摔了一个结结实实。雪地硬,他哎哟一声,全身痛入心肺,不可以言表。
余明亮双手扶起,连声道歉:“阁老,是我没牵好马。”张阁老对着这一张诚恳面庞涕泪交流:“不怪你。”
来到太平地方上,知道命捡回,反而……这话说出去丢死人。
重新上马,越走越觉得明亮。其实不过是一样的火把,一样的兵。见雪无垠,火光中细沙沙被北风舒卷着,好似美人当空舞。
换成平时,张阁老会诗兴大发,来一首咏雪的诗。今天他对着雪,泪水长滚,肚子里又不舒服上来,他饿了。
晚饭还没有吃,外面鼓声响,张阁老还在别人家里,路上回来就乱了,一路艰难到家,还指望等等京中驻兵们会来,越等越乱,这才换衣逃出。
他就一路哭着到了萧家门外,见不停的人进进出出,余明亮扶他下马,一个小厮走出来,却是萧北。萧北跪下来行了一个礼,笑道:“少帅说事多不能出迎,请阁老和侯爷莫怪。”张阁老和梁源吉哪里还能恨他,争着弯腰来扶,都是举的双手。
张家公子们平时见到小厮们是不放在眼里,今天也在父亲身后哈腰,伸一只手虚扶:“请起。”
萧北抬头一看,好家伙。阁老成了半脸血人,平江侯成了厨房里大厨,衣服上黑一块污一块的。
他搀扶着张阁老进去,梁源吉跟后面,张家公子们扶着张夫人,张夫人已经走不动了,她衣上便溺在马上北风中吹,又结成冰,坐着很是难受。她撑着儿子们,一瘸一拐地进了萧家门。
一路行来,就见到萧家地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