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太妃虽然老,也听明白了。她慢慢地笑着:“是这个道理,嗯,那就先让十一成亲吧,啊呀,要有喜事了,多好啊。”
女官们都过来道喜,跪下来一片,莺声燕语的:“恭喜太妃,恭喜萧夫人。”张太妃呵呵地笑着,慧娘告辞以后,还很有精神的和女官们商讨亲事怎么走,从哪个宫里走,当然是她自己宫中走更能让萧护见恩典,又让人去看宫室,好给十一公主住,又让女官们提醒自己,大成长公主来时记得催定日子,又看自己还余下的衣服首饰,很大方的要拿出来给十一公主。
最后才有点儿不高兴:“驸马回门,让他多搽点头油香粉,刮净脸,打扮得体面些。”
女官们热闹地嘻笑着,附合道:“让他呀,再吃点蜜点心,把嘴吃得甜甜的,到时候多说吉祥话儿,太妃高兴了好赏他。”
“就是这话了。”张太妃欢喜异常,当天中午硬是多吃小半碗饭,这是后话。
慧娘往十一公主宫中去。
十一公主正心中不安宁,还要不时开解周妃。听外面有人问:“豆花儿,周妃娘娘在吗?萧夫人来看她。”
萧夫人。
这三个字如今是震撼人心的三个字。
谁不知道萧护大帅威震京都,他在京中有民心所向。而他最宠爱的,是唯一的夫人伍十三娘。
周妃赶快就出去,十一公主跟在后面。见一个满面春风的年少妇人,穿着淡紫色团花刻丝的宫衣,天还是冷,领子上出的有风毛。
天青色八幅湘裙,裙底隐有明珠光,不知是鞋子上有明珠,还是裙摆缀的有珍珠。
肌肤匀净,且白。乌发漆漆的黑,眸子乌溜溜的圆。发上翡翠头面,不见半点儿红颜色。知道她是为国丧中避嫌避到十分,可见这是个行事谨慎的人。
慧娘是头一回打量周妃,以前也见过两回,一次是兵乱,慧娘救过她一回,当时好几个宫人在乱兵刀下发抖,事后才知道有周妃。
又有一回,是在国葬上,远远的打一个照面,谁也没看谁,眸子一扫而过。
周妃真正的面容,是今天才看仔细。
见十一公主像她,不过十一公主年纪小,还有稚气。又志气刚,才敢为自己谋亲事,面上又有几分少年人的倔强。而周妃娘娘,是生活磨圆棱角的人,面上一团和气,眸子不敢直视,没有太妃的落落大方,也没有大成长公主现在的咄咄逼人。
这是个老实人。
慧娘对周妃第一面下了个结论。
不过面上老实,与人心老实是两回事,权且看着。
依礼,慧娘拜下来:“臣妾萧伍氏见过周妃娘娘,见过十一公主。”周妃哎哟一声,她哪里敢当得起萧夫人的拜,双手扶起来,忙不迭地说不敢,这话不合体制,失去宫妃的身份。太妃的女官装没听到,由着她去说。
十一公主低眉顺眼,双手掂着帕子倒没有失去公主的身份,轻声道:“请萧夫人宫内安坐。”慧娘答应着,就对带路的女官们笑:“不敢有劳了,我说几句话就走了。”
女官们也不敢留,行个礼离开。
慧娘就进来,见这宫室也有新生嫩绿,初开黄花。不过宫室破旧,还没有修缮。有些地方可见刀剑痕迹,有些地方,却是旧日破损。
宫内,摆设全,却式样陈旧。这里偏僻阴冷,却没有火盆。慧娘可怜上来,想这是一对可怜的人儿。又想夫君让自己来敲打,慧娘又笑自己心底太软。这种地方更容易养出奸细来,她们缺的东西太多,方便利诱。
周妃请她坐下,让豆花送茶,难免面上微红,不是诉苦,是知道自己窘迫。不衣食缺,却不是皇家气向,道:“才乱过,这算好的。以前,皇上最疼郡主,公主们也受屈。”十一公主轻声阻止:“母亲。”
自己的辛酸,最好是自己压在心底。说出来,别人同情又如何?有时候别人的同情,其实也有着轻视。
慧娘听懂了,寿昌那郡主是横行宫中,这事不必再提。她和气地接过话:“今年艰难,各处整修就慢,你们吃苦想来都知道,不过一处一处的来,且不必着急。”
“是啊,”周妃容光焕发,萧夫人不小看自己,她喜欢了,又殷勤地问安好。十一公主见是个机会,就起身要辞出。
料想她是来说亲事的话,亲事没有好说的,反正自己是答应的。她心中难过,不管哪一个,随便嫁过去就是。
只要能带母妃出来,不怕嫁给黑熊精。
她在心里把自己糟蹋到这种地步,老天似乎还嫌她不够伤痛,又给她来了一下子。
慧娘笑容满面:“公主且坐吧,你是个聪明人,咱们也不必说那些避嫌规矩,你听听也好。”周妃也这样想,自己笨嘴笨舌的,有什么条件要提,而自己说不清楚,反而委屈女儿。
十一公主就坐下,自己终身大事,争到这一步上,不能前功尽弃。她垂着脸儿,只把耳朵支起来。
慧娘是主家,周妃母女心想好歹是个公主,又生得娇柔,萧夫人来,总得是许什么东西,收拾什么房子的话,母女们正好给个建议。
还就是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