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时辰,也该到了。
“天骄。”“徐大侠。”终于,激进者稍事平息,纷纷退开一条道来,“寨主?”“是寨主……”他们一个接一个地,眼下这个由徐辕扶进来的老人,竟然是旧时的大当家。为何竟白发苍苍。
实则,营帐边上,那个颓废不堪的中年人,也不像当年他们雄姿英发的二当家了。
山东义军,何故竟成了如今模样?
“从前黄掴阿鲁答招安,只有我一个人动摇,弟兄们都坚守住了,打得那么好,几年都没教他们得逞……后来胜南和宋贤都了,和新屿、二祖、安用、鞍儿一起,在沂蒙、青州、潍州和泰安,一场接一场地赢……”谈孟亭老泪纵横地叙说,杨鞍绝望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微光,好像认识他,好像这些事。
“可是后来,黄掴阿鲁答他太阴毒,他离间分化,他把二祖和鞍儿分化了,把胜南和鞍儿离间了,他还想分化鞍儿和安用,他只差没分化新屿和胜南了……”谈孟亭说时,人群中总是有人动容。杨鞍神智倏清,定定望着他。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谈孟亭言简意赅,就是山东之战的真相我一直想,弟兄们都扛得住死一样的打击,那就没扛不住了,所以我隐居青州,一是忏悔,二是全心……我却忘了,弟兄们会以矛攻盾,最尖锐的矛,最坚实的盾,两败俱伤……黄掴阿鲁答,真是险恶啊。”
他说时不住咳嗽,借以掩饰泪花,众弟兄原有恨他的,如今已说不出对他这个人是心情,只是看到他眼里折射出的和彼此时,悔恨者、动容者、唏嘘者众——他们同样完成不了他不能完成的,比他多走了无数弯路到最后仍在水火,明明可以有出口却仍固执地停在水火
“我那时候真是害怕啊,怕这分裂无止境,怕我们红袄寨成为又一支耿京义军……好在,黄掴阿鲁答他失败了,因为到新屿和胜南那里是分不动的”谈孟亭瞪大了双眼义正言辞,再不像适才那样断断续续,“那么,能不能从那里转圜?胜南和鞍儿和好了,二祖和鞍儿和好了,鞍儿和安用,他再也分不动了?”
“寨主……”杨鞍清醒少许,踉跄上得前来,却悲痛欲绝、脱力跪在他脚下,“对不起,鞍儿有负所托……”
“就好。”谈孟亭眼中全是恬淡,“孩子们,我想看到,你们的坚持,终究还是赢了我。”
一片沉寂,林阡看着这当中确实有人在思考、在失神,却有人的脸上露出一丝的惊慌——惊慌?被看穿了,他们是受人之托故意在鼓动分裂,明显是黄掴驱狼吞虎之策的尾巴。那几个宵小林阡一目了然,他要提醒国安用下一步对他们留心。
“不能让他杨鞍叛变,手握性命无数,按罪需死,他的党羽死罪难免,活罪难逃”“寨主,我们当然愿意回到旧日的情义,但是,情义是他先拆裂,是他先拾起矛攻击我盾,这一切不能就这么算。”“不,杨鞍党羽必须伏罪”沉寂过后,却又有人开口,可怕的诱引和哄抬,使敌对的气氛瞬间白热。
林阡蹙眉,饮恨刀随刻出手,迅疾如电,直钉在第一个宵小的身侧,正好那人站在一酒架子旁,霎时木屑四溅,酒坛摇摇欲坠。那人脸色煞白直直看着林阡,林阡斩钉截铁谁再提及党羽二字,我便认他是黄掴收买。杀无赦”
那人因被看穿,吓得当时便收声,霎时反对者气焰就少了许多,只留下真实的、唯一的反对原因——杨鞍等人可以,但不能前事不咎。
“盟王,我家三个,都被那梁宿星杀死了。”“腊月廿八那一战,便是杨鞍的手下,害了我手下的兵,这笔账,一定要算”“是他说间要不分彼此的,结果他手上却有我的人命,教人不得不对他划清界限。如今他想就,当事都没发生过,我怕我地下的不痛快啊。”这些人,说得真情流露,甚而至于泪流满面。
“对不起,对不起们……”杨鞍在地上使劲地磕头,那情景教人看见都心酸。妙真理亏,唯能说,“哥哥只是一时糊涂。”“没想到会这样……”“请给他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只是,妙真的声音被淹没在群情中,越来越小。
“盟王,寨主,即使前因、过程都可以不计较,但结果已经注定,他确实破坏了红袄寨的‘至上’,所犯之罪空前恶劣。即便我们愿意他,他也必须付出代价。”国安用示意麾下们静下来之后,转过身对林阡和谈孟亭总结。
“只要弟兄们能合而为一,前仇不记,共同抗金,带红袄寨走回原路……愿以我之死,祭情义”杨鞍伏地恸哭。
“死?不过说说而已。”国安用冷笑一声,“盟王当靠山,他大话都能说”
妙真扶住杨鞍,见他胸口汨汨淌血,泣道别再逼哥哥,他已经付出代价了……”
“这点代价算。”国安用悲悯看着他们。
“安用,你给你的们,想一个好的解决方法。”这时林阡开口。
国安用伸手从酒架子上把那坛沉甸甸的酒拿下拿碗来”
不刻,便于众人面前倒了十几碗,倒完之后,又当着众人的面,往各自碗里都添了些许粉末。那粉末不知何种毒药,只是对地面随手一泼,都死了一片植被和昆虫。国安用的手下们显然都这种剧毒,纷纷色变退后,你一言我一语地说,昨夜就是用这毒粉杀伤了梁宿星。
国安用分了每碗少许,却在最后一碗,将所有剩下的毒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