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井带来的救命医书和详细讲解,令蓝扬陆静当场就信了九成——虽然林阡不曾亲临此地,但樊井是他心腹足以代表他,加之在解毒方面堪称权威,又是快马加鞭从战地赶回,无论是可靠度还是林阡对这件事的看重程度上,都足以令他们相信得高达九成。
但毕竟不是十成,十成当时就会下令休兵,再如何拖沓,战祸也不可能到卯时六刻还未消弭。
为何樊井代表林阡却也只能取信于祁连山九成?不是说如果林阡当时就在凤箫吟身边,和孙寄啸蓝扬对峙时的无上威慑,会杜绝这场祁连山和盟军的决裂吗?错,林阡再怎样威慑,再怎样对祁连山有十成的把握说服,那十成还是必须和洪瀚抒站在一起才行,也就是说,再威慑也必须建立在洪瀚抒安好的基础上——
蓝扬孙寄啸最想看到的人不单纯是林阡,而是林阡和洪瀚抒出现在同一个画面,令他们信服“林阡对洪瀚抒没有杀机”。这个画面没有,最高只能九成。哪怕林阡现在来了,可洪瀚抒没在,没教祁连山看见林阡对瀚抒到底多真心,就绝对不可能十成。
所以此情此境,“这医书完全可以是你抗金联盟权宜之计,是假的,一时稳住我们的——即使林阡正人君子,事关大哥生死,请恕我们小人之心。”
也罢,九成就九成。既然只有九成信任。林阡不贪心,就要他九成。
樊井听到蓝扬斩钉截铁说“不休兵”,和林阡在他来之前预料的情景一模一样。暗叹主公料事如神,点了点头,继续将林阡交托的说完:“主公也知,休兵确实奢望,是以不会强求,但希望蓝、陆二位能做到‘不休兵,亦不进军’——为示诚意。从卯时四刻起,他将召回辜听弦。”
蓝扬陆静闻言都是一震。竟然在得到蓝扬的点头之前就决定了要撤辜听弦?蓝扬蹙眉:“不愧是盟王,这般自信我军不会有进一步动作?然而他这般魄力,究竟是信任祁连山还是看轻?”
“都不是。”樊井摇头,“实不相瞒。盟王是不得已而为之——石峡湾东部高手紧缺,眼看齐良臣可能也会犯境,盟王少不得辜将军这臂膀。”
“如此紧张……”蓝扬若有所思,“辜将军也是被盟王调遣来去,疲于奔命了……”思索片刻,终于叹了口气,“好,我答应你们,不休兵。亦不进军,维持现状,不贸然轻进。”
“只盼蓝将军能够说服孙寄啸孙将军。”在樊井前后。盟军还派出了好几个说客,都劝阻此战无果,只能樊井一样,在一片“不休兵”的呐喊中离开祁连山军营。
“不休兵!——只有这样,才能在你林阡心头时刻提醒和敲打出洪瀚抒的重量!”这句话,是蓝扬在樊井离开后。亲口说,真心说。那一成的不信任,为了洪瀚抒,必须给林阡压力。
但是说完后,樊井离开前的话语却开始在心间不停回响,看似平常的没什么说服力的句子,却字字藏着玄机教蓝扬不得不这样把“不进军”看得比“不休兵”更重——大哥,请允许我帮您赌一次!
“若金鹏不听令,便对他说明这一切。”蓝扬对陆静说——为什么樊井要强调“孙寄啸孙将军”?因为他是最可能按捺不住贸然轻进的人。
是以这卯时四刻到六刻之间,蓝扬将战况压制在拉锯状态,所幸孙寄啸一直规矩、对他号令也不曾有半刻忤逆,教忙于规募局势的蓝扬,都未必要立即找他述说状况,只需一直控制着他便好。
不想在这卯时六刻左右,反倒是自己麾下军心震荡,只因当中有人迫不及待要冲破曾嵘的防线,他们还不曾发现守军中的辜听弦不见了、更加不理解为什么蓝扬迟迟不肯总攻,因而竟不服命令有了小规模的喧闹,和惯常的祁连山同气连枝同仇敌忾大相径庭。
“出了什么事?”蓝扬问探听回来的陆静。
“是有人,喧嚷着五哥的不作为,心急想要打抗金联盟。”陆静气喘吁吁。
“去将金鹏找来。”蓝扬对亲兵说的同时心想,金鹏难得一次这么不浮躁,不过既然问题爆发了出来,倒也是时候召集大家一起说明情况,否则再团结的军队都会出现信任危机——现在再说明实情,一是因为适才不需要说,二是因为,蓝扬必须要考虑那医书已安全抵达盟军。
“倒也奇怪,辜听弦那冤家不在战场,金鹏竟一直没发现吗?”陆静嘀咕了一句,蓝扬一愣,隐约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卯时四刻,见过顾小玭的孙寄啸,孤身一人悄然离开了帅帐,临行前只和副将说了几句话,其余如行踪甚至连宇文白都没有告知,便径直潜入了石峡湾的盟军驻地。
和不久前的辜听弦一样,江湖气更重的他,为了救人,关心则乱,胆大妄为,擅离职守。
“好,我答应她,暂且休兵。”他琢磨了很久凤箫吟的话,终于在和顾小玭冷场了半晌之后彻悟,虽然爽快地答应了凤箫吟也接过了惜音剑,但还是不放心洪瀚抒、加上想立刻见到凤箫吟履行她的承诺、或者说起码要见到吟儿的诚意,所以他选择毫不喘息、再度折返盟军,说做就做,这一点,恐怕谁都想不到。
说起来是西北前线,真要快马加鞭,也不过一刻多时间,可是孙寄啸走马其上,却总觉无比漫长——
唉,阴阳锁,这个一路都在牵动着孙寄啸心魂的罪恶之锁,它迫使大哥和凤箫吟只能活一个,若孙寄啸硬生生地杀了凤箫吟。只怕祁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