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些日子,师娘终于没熬过去,死掉了,先生又请了长假料理家事,我便像从前一般自由了。
哑巴家贴了封条,其实不用封也没人敢再进去,村里人到那儿都绕道走,就是见到了我和二牛,也都躲着不敢上前,好像我们是瘟神附体一般。
这场惨烈的仇杀过去了一个月,慢慢地没了痕迹,若不是上山时常看到那座孤零零的土房,我几乎要将此事淡忘了。
有一天,我刚和二牛从山上回来,到了山脚,习惯地向哑巴家瞥了一眼,却见土屋的门敞开着,不知谁在里面,我心中一动,便扯住了二牛,两个人在离土屋十几丈远停下,却不敢靠得太近,只隐身在树后,远远地看着。
土屋没什么动静,门一直敞着,也无人出来,二牛轻声道:“没人吧?是不是门坏了,被风吹开了?”正不耐烦着,忽听耳边咴咴连声,一个人牵了两匹马,顺着河边走过来,将马拴在哑巴家门口,进屋去了。
我们看了半晌,那人再没出来,正觉得无聊,忽见山上下来个人,那人相貌枯瘦,看着极为面生,我扯了二牛一把,两人低头假装上山,那瘦子开口问道:“小兄弟,胡可风家在何处?”我头都没抬,只伸手向下指了指,忽地手腕一紧,已被来人捉住,我挣扎着想要摆脱,那只手却像铁钳一般,挣也挣不动,我急叫道:“你做什么?”
二牛一拳打去,那人抬胳膊挡了一下,二牛又向上扑,那人道:“有两下子。”捉住他的手腕,就势一拧,二牛立时疼得不住地叫。
他一手扯住一个,扯着我们走下去,一直扯进土屋里,嘴里叫道:“老三,找着什么没有?这两个小鬼应知道些底细。”
屋内一人迎上来,那人身材极为墩实,面相甚是凶恶,他大声喝道:“小鬼,知道什么?快说出来!”
我说道:“说什么说!无缘无故把人捉来,还讲不讲理?”瘦子道:“你两个藏在树后,鬼鬼祟祟地看什么?”
我说道:“这房子死了人,村里人都害怕,突然看到门开着,还以为闹了鬼,你们,你们两个到底是人是鬼?”
瘦子向着我道:“村里人都只知哑巴,只你二人知道他的名字,胡可风死时你们必定在场。”
我想起来了,他刚问的是胡可风家在哪儿,而不是哑巴家在哪儿,我没想到这中间的机关,竟被他一句话套出底细,此人太奸狡了。
那被唤做老三的恶人抡起刀来,喀嚓一声,将一张木椅劈成两半,他拎着刀,凶狠地道:“若你们觉得自己的脖子够硬,便伸出来让老子来这么一下,若想活命,便老老实实地说,胡可风可有什么东西留下?”
我说道:“这房子,这家什,不都是他留下的么?”话音未落,早挨了个大耳刮子,打得我口角流血,脸肿起老高。
二牛忙道:“两位大爷,我们哥俩就是乡下小子,啥也不懂,不知道爷说的是什么,那个老哑巴又聋又哑的,从来也不和人讲话,我们和他素无来往,哪儿会把什么宝贝给我们哥俩。”
那瘦子道:“师弟,莫要吓着他们。”转向我们道:“小兄弟,我们是胡可风的朋友,受他娘之托,来此料理后事,这些家什等物,我们自会替他处置,只是他死得突然,没留下什么话,我是怕遗漏了什么,别的还好,若有什么田契、地契之物,他收藏在哪个隐秘之处,我们翻找不到,无法替他处置,那岂不是有负老夫人的托负?小兄弟,你们好好想一想,有没有什么纸啊布啊羊皮之类,上面写着字的东西,你们平时可见过?或者他临死时托付给你们,现在拿出来,我们代为转交胡老夫人,也算是物归原主,让她老人家贴补些家用。”
二牛说道:“大爷,田契、地契那么值钱的东西,他要藏的话,哪能让我们看到?若他想托付给谁,村里那么多叔叔大伯,交给谁不行,怎会偏偏交给我们两个不懂事的小子?大爷,我们是真不知道,您还是问问别人吧!”
那恶人一听,说道:“二哥,跟他们废什么话!先挑了手筋脚筋,看他们说不说!”说着扯着刀便要上前。
二牛忙道:“慢着慢着,我再想想,我再想想!”那恶人道:“好好想,别耍什么花招,爷可没耐心陪你玩!”
二牛道:“有一天,大概是春天,我看见哑巴在坟前烧纸,有的烧了,有的还拣出来留着,也不知道是不是田契,后来我就走了,不知他藏在哪儿了。”瘦子看了那恶人一眼,说道:“莫不是埋在坟里?”
恶人一指我们,喝道:“你们两个出去挖坟!”我冲着二牛使了个眼色,顺手提起一把铁锹,他会了意,拎了把镐头出了门,却听那瘦子说道:“若想耍什么滑头,尽管来试。”
我边刨坟边想对策,欲要动手,这二人的功夫,我们万万不是敌手,若不动手,恐怕只有等死一途,想来想去不得要领,只有一下没一下地挖着土,恶人在身后喝道:“磨蹭个什么,手脚快些!”我斜眼瞟了二牛一眼,二牛暗暗点了点头,那意思是,没办法,只有拼了。
忽然瘦子纵身一跃,跳上一株大树,蹭蹭蹭爬上树顶,手攀住树干向远处张望,嘴里大喊道:“不好,有人来了,好像是清风寨的!”我突地大喝一声,铁锹向恶人头顶劈落,恶人抬手捉住锹把,向前一送,顶得我一屁股坐倒在地。
瘦子纵身跳下,说道:“我们走!”提起二牛,纵身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