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太阳不知道升起了多久,外面已经看不见清晨的雾霾了,但他们两个当中,先醒过来的却是杨雪立,他醒来的方式也很特别,一下子就坐了起来,就好像有个人突然在他背后打了他一下。他醒来时,微微甩了甩头,显然他的头还有点晕,喝了酒之后都是这样,然后他才看见金福通也跟他一样,趴在这张桌子上,手里还拿着酒壶,壶嘴还对着嘴巴,好像在梦里都还不想离开酒。
杨雪立不由得多看了金福通两眼,目中流露出一种说不出的情感,那是友情吗?但就只有那短短的一刹那,随后杨雪立重重地一拍桌子,对正在沉睡中的金福通来说,这无异于晴天霹雳,他也立刻坐了起来,四下摸索,道:“怎么了……怎么了……”摸着摸着,就摸到了杨雪立的身上。金福通揉了揉眼睛,看了杨雪立几眼,然后又把自己的客栈四下看了一遍,然后叹息一声,好像他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杨雪立的剑还握在手上,实在难以相信,昨天虽然喝了许多酒,但他的手一直都紧握着剑,趴在桌上睡得时候,剑居然也没有脱手,这把剑对他来说,有多么的重要啊。
过了许久,杨雪立道:“我怎么在这里?”金福通显然对杨雪立这个问题感到吃惊,道:“不会吧,难道昨天的事你都不记得了?”杨雪立盯着他,道:“昨天发生了什么事?”金福通道:“昨天……昨天你一个人走到了这里,一句话也没说,就到这里来坐下了,一直到现在。”杨雪立看了看桌上的酒壶,和地上摔碎了的酒壶的碎片,好像他直到现在才看见这么多酒壶,还闻到了熏染了整个屋子的酒气,当下喃喃道:“我怎么会来这里?”虽然这句话说得声音很小,但金福通还是听到了,他说道:“谁知道?你昨天来的时候,就好像丢了魂一样,神魂颠倒的,我拿一壶酒来你就喝,拿一壶你喝一壶,到后来,我只有一大堆都拿来了,结果,你全都喝了。”他又叹道:“真看不出,原来你的酒量这么好,之前你来的时候为什么不喝酒啊?”
杨雪立的表情又显出悲伤的样子,之前他为什么不喝酒?是因为他以为这世上唯一能陪他喝酒的人已经死了,他也没有喝酒的理由了,可是现在那个人不仅还活着,还成了他的仇人,也许他自己并不知道自己当时为什么要这样拿着酒来喝,但他潜意识里,一定是很希望身边有酒。此时此刻,他需要的不是大众的安慰,也不是女人的陪伴,他需要的是一壶酒和一个知心的朋友。虽然现在这两样东西都在他身边,他也得到了,可是他快乐吗?他还是无法从痛苦的阴影中走出来,也许他一辈子都走不出来,这很有可能将永远留存在他的脑海里,他随时随刻都会记起。
不知过了多久,听金福通问道:“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杨雪立的表情似乎痴了,他一字一字道:“我没有打算。”金福通叹息一声,道:“就算你有打算也没用,这几天外面到处都在传你的事,说你跟魔教教主是昔年的同乡,之前还都在猜测你这一去魔教总坛,很有可能就不回来了。”杨雪立道:“可是我回来了。”金福通道:“是啊,你虽然回来了,可他们却都以为你是魔教中人派来的奸细,你的出现,让这儿的人都寝食难安,你看看,别说没人来我这客栈,就连我这客栈的周围都没人敢靠近了。”
杨雪立忽然站了起来,身子仍然挺得笔直,就要往门外走去。金福通忽然道:“你去哪儿?”杨雪立道:“离开这里。”金福通道:“我知道你要离开这里,我是问你要去哪儿?”杨雪立道:“与你无关。”金福通道:“怎么跟我无关?”杨雪立道:“我已经是个臭名昭著的恶人了,我身边的人也都不会有好下场,我不想连累你。”话一说完,就往门外走去。
金福通道:“等等!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是在关心我吧?”杨雪立虽然停下了脚步,但没有转过身来,也没有说话。金福通站了起来,微笑着走到杨雪立身边,道:“如果真是这样,那是不是可以说我们是朋友了?”杨雪立道:“我没有朋友。”金福通道:“哦?是吗?那……丁广博呢?”
杨雪立听了“丁广博”这三个字,他的头缓缓转向金福通,目光十分锐利,道:“他是我以前的朋友,但是他已经死了,所以我现在没有朋友了,也不需要朋友。现在不需要,以后也不需要。”金福通并没有被杨雪立的表情和目光给吓着,他依然很淡定,此刻不禁摇头叹息,道:“其实你的内心并不像你的外表,你虽然说得那么绝情,实际上你的内心比任何人都痛,只是你从来不愿在别人面前展示出你痛苦的样子。”杨雪立没有再看金福通,道:“你很了解我吗?”金福通道:“当然。你拒绝了金花使者请你入魔教,这件事从表面上看,你是个很坚强的人,但我想,你的内心一定碎成片了吧。”杨雪立长舒了一口气,他并没有否认金福通说的话。如果说现在有人能让杨雪立减轻一些痛苦,那这个人就只有金福通了。
杨雪立又走到了那张桌子旁边,坐了下去,身子还是挺得笔直。金福通看着他,道:“其实除了我之外,还有一个人也了解你现在的心思。”杨雪立道:“哦?”金福通道:“这个人你自然知道。”杨雪立没有说话,他当然知道,金福通说的人就是丁广博。
过了一会儿,杨雪立才开口道:“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