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放学的时候,并没有听庄里人说调查团来过。
我心里反倒有一点点的失落。
晚上跟老爹爹讲了,他似乎对此毫不关心。
“自从接到我娘过世的消息,”老爹爹开始讲故事,“我就一刻也没心思在山上待了。
“我找到了存礼,对他说:‘我想先回家一段时间,我娘走了,我无论如何要在她老人家的坟上磕个头吧。你在山上安心练功,过个几个月我再回来。’
“存礼说:‘要回咱们一起回,你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我怪孤单的。’
“我安慰道:‘不是还有师祖和冲师兄他们陪你吗。’
“存礼倔强地说:‘我不管,你走哪儿,我就跟你到哪儿。你要回家我也陪你回家。’
“我想了想说:‘可是你回去,当兵的不找你算账啊。’
“存礼不屑地说:‘让他们来,大不了跟他们拼命。不过,已经两三过去,他们不会天天在庄里等我吧。我回去之后只要不进城,他们也不知道我回了。’
“我想想也是,就带着存礼去师祖辞行。
“当我们刚踏进昊天殿,坐在殿内的师祖就开口了:‘你二人是来辞行的吧。’
“我和存礼面面相觑,接着我问道:‘师祖怎么知道的?’
“师祖哈哈大笑起来,边笑边说:‘你们在这山中的机缘,只有两年,如今期限已满,去吧。’
“我与存礼向师祖行了大礼,出了殿门。
“收拾好行李,又向夷齐冲及中师兄弟门话了别,寻路往山下行来。
“到了家中,我娘已经被埋葬。
“我上山在我娘坟上痛哭了一场,磕了几个头,就下山了。
“还没进庄,看见你六爷慌慌张张跑了过来。
“我好奇地问:‘存礼,这么急匆匆要去哪儿?’
“存礼没直接回答我,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不好了,不好了。’
“我看了他的样子,想着可能又闯了什么祸,说道:‘又怎么了?刚回来两天你就又不安分了?’
“存礼急得直跺脚,结结巴巴地说:‘佛爷代,在你眼中我就那么不争气吗?今天的事情很严重,我才跑来找你的。’
“我说:‘到底怎么回事,你好好说啊。’
“存礼说:‘英珠来了。’
“我一时没想起来,问道:‘英珠是谁啊?’
“存礼说:‘就是小镇上一家三口被恶狗咬死的屠户的女子,上次非要嫁给我的那个。’
“我听了好笑,说道:‘这不是好事吗。你反正也没娶亲,正好这次回来和她成了亲好好过日子呗。你这次上首阳山,也得到了师祖的绝学,不用再上少林寺当和尚了吧。’
“存礼稍稍冷静了一下,慢慢说道:‘你说的也有些道理。可是我大非说我把人家女子怎么样了,要打断我的腿。我现在门都不敢进。’
“我说:‘你跟你大说清楚嘛。’
“存礼无奈地说:‘他根本不给我说的机会,我一进门他就抄起门闩追着我打。’
“我只好对他说:‘那我去找你大谈谈。’
“当我到你六爷家时,发现不光英珠来了,英珠娘也在院子里坐着。
“原来她们自从我和你六爷逃出镇子后就四处打听你六爷的消息。前几天终于打听到你六爷就在我们庄。
“她们娘儿俩就把杀猪铺子和一院房子都卖了,带上家里的细软来投奔你六爷了。
“我跟你二太爷好说歹说,跟他解释了路上发生的事情,他才同意让你六爷进门。
“从那天开始,你二太爷家就开始筹备婚礼了。
“一个月之后,存礼就和英珠成亲了,英珠就是你六奶奶。
“自打我回到家里,玉华天天都跑到我家里来,我给她讲我在外面两年的经历,她听得一会儿哭,一会儿笑。我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幸福感。
“你六爷成亲后的第二天,贞姨来了。——贞姨就是你们说的神仙阿婆,她大名叫冯义贞,那个时候,她还住在庄里,左右邻居家的孩子,都叫她贞姨。
“我看了看贞姨后面,玉华没有一起来,心里便觉得有点不对。
“贞姨进了大门后,在院子里的长凳上坐了下来,开口说道:‘佛爷代,我知道你和玉华从小一起长大,一直以来你都很照顾她,像个哥哥一样。我也在心里感激你。’
“我听到这里,说道:‘贞姨,有什么话您就讲吧。’
“贞姨说:‘存礼已经成亲了,你也应该找个姑娘成家立业了。我今天就是要告诉你,按照我们家的传统,玉华将来要继承我的衣钵,她是不能结婚的。现在你和玉华也都大了,两个人经常黏在一起,也不是个事。’
“我听到这里,脑袋嗡的一声,像被重物敲击了一下,顿时一片空白。
“我和玉华,早就在心里把对方看成最最重要的人了,但我从来没想过以后的事情,以为可以一直和玉华这样相处下去。至于成家立业的事,一直都不敢去想,因为那时父母都不在了,也没人出面给自己操持,自己是万万不能提起的。
“今天听到贞姨的话,我感觉我生命的颜色一下子变成了灰色。
“贞姨一直对我很好,平时也很照顾我,我知道她不是针对我,因为我清楚她所说的她们家的传统。
“贞姨的娘当年就是个终身未嫁的妇人,年轻时收养了贞姨。
“贞姨虽然年轻的时候和贺郎有过一段情感经历,但自从贺郎失踪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