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华朝着贞姨离去的方向跪了下去,我也跟着跪在了她旁边。
“看着远去的贞姨背影,玉华哭着喊到:‘娘,请您保重身体。我不求您的原谅,但我永远不会忘记您的养育之恩。如果您哪一天想通了,我还会回到您身边尽孝的。’
“贞姨头也不回地消失在了洞里的阶梯入口处。
“见贞姨离开,君母收起了君王的尊容,流着泪走到玉华面前,蹲下身一把搂住了玉华,大放悲戚之声:‘我的娣儿,为娘想你想得好苦哇!’
“玉华一把推开了君母,站起身来说道:‘你是什么人?’
“君母坐在地上,抬手示意上前来扶的侍从退下,仰面望着玉华,满脸茫然地说道:‘我是你的亲娘,你一点都不记得了吗?六岁时你被人抱走,到如今已经十五年了,十五年来,我没有一天不想着你,每次想到你,我的心就在滴血,这么多年,眼泪都快哭干了。’
“君母说着,又忍不住大哭了起来。
“玉华看了一眼地上的君母,转头看着远处的洞口,冷冷地说道:‘这世上,我只有一个娘。虽然我逃离了她,伤透了她的心,或许她今后不会再理我,但我永远都是她的女儿。’
“停顿了一下,玉华又回过头轻蔑地看着君母说道:‘我知道我不是我娘亲生的,可生我的那个人,我根本不在乎她是谁。我也不会再有第二个娘。’
“我知道玉华对她的生母有着深深的误解。因为自从贞姨有了玉华之后,庄里人只要问她玉华的来历,她都说是在庄外的沟渠里捡到的,除此之外,贞姨在外人面前一直都回避谈到玉华的身世,至于因为情怨纠葛而偷偷抱走贺郎女儿的事,她是绝对不可能对人提起半个字的,尤其是对玉华。
“庄外的沟渠,在庄里人的内心和口中,也就成了与玉华身世相关的唯一线索。但这个线索远远不能满足庄里人的猎奇之心。
“于是,便有人开始凭空想象出了各种各样的离奇故事,都是围绕着庄外的沟渠展开的。故事的内容虽各不相同,但其中都有个狠心的母亲,亲手将昏睡中六岁的女儿丢进了肮脏的沟渠,然后决然离去,就像丢掉了一块没用的石头。
“这些故事从小就在玉华的心里深深地扎下了根。在玉华看来,她的生母就是个毫无人性的狠毒妇人。
“看着玉华如此对待君母,我有点过意不去,轻轻拉了拉她的衣角。
“玉华转过身看着我,蹲在地上哭了起来。
“我也连忙蹲下身去安慰她:‘玉华,很多事情都不是你想的那样。你不要哭了,今天应该是一个高兴的日子。我们终于可以自由自在在一起生活了。’
“玉华双手抱着头,哭着说:‘佛爷代,我看错人了,我不应该把我的一切都交给你。这些都是你们设好的圈套。我就像个傻子一样,被你们愚弄。’
“玉华边说边站起身来,用袖口擦掉了眼泪,面无表情地向通往山下阶梯的洞口走去。
“我上前拉住了她的手臂,她一甩胳膊,歇斯底里地吼了一声:‘离我远点!’继续朝前走去。
“就在这时,燃裳荼领着一大队旱魃战士走出了洞里的阶梯口。
“当她走出洞口的时候,迎面碰上了玉华。
“燃裳荼向玉华行了个礼,问道:‘公主这是要去哪儿啊?’
“玉华见燃裳荼带领的大队人马源源不断从洞里出来,堵住了洞口,便停了下来,站在了一边。但她并没有回应燃裳荼的话。
“燃裳荼抬眼看了看四周,见君母坐在地上,连忙跑过来扶起了君母,退后两步,跪下行了礼,禀道:‘陛下,末将有罪。昨日东南要塞受到了欢兜人的袭击,我守关将士几乎全军覆没,我在众人掩护下方才逃脱。后来见欢兜人向君山方向飞来,我连夜马不停蹄一路赶来报信,却不料君山已被攻陷。方才末将见天乙城内激战正酣,单凭一人之力无法扭转局面,于是想下山到曲云岭去搬救兵,半路上碰到了丘将军领兵来救驾。末将有辱使命,请陛下降罪。’
“与燃裳荼同来的领兵将领,也单膝跪地,向君母行礼道:‘末将燃裳丘救驾来迟,也请陛下一并降罪。’
“君母转过身体,拿起侍从端上来的巾帕,擦去眼泪,复又回转身去,看着两位将领说道:‘此次遭欢兜之祸,本是我早就预料到的事。欢兜人重拾双翼,我族战力已经处于绝对劣势。东南失利,也是必然,责不在荼将军。再者,曲云岭至此,远隔百里,丘将军能如此快速赶来救驾,实属不易,我实当嘉赏,怎能问罪于你。二位将军都请起身吧。’
“两人起身,燃裳丘退向一边,燃裳荼却立在君母面前没动。
“她回头看了看玉华,又朝着燃裳苴问道:‘请问长姊,公主这是为何恼怒?’
“燃裳苴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低下了头。
“君母说道:‘十几年来,我没有尽当娘的职责,她对我心中有恨也属正常。’
“我插言道:‘她可能对君母陛下有误会。玉华从小都认为她是被她亲娘抛弃在野外的。她对陛下如此反应,也是情有可原的。请君母不要怪她。’
“君母看着我说:‘我这当娘的,怎么能怪自己的女儿呢。只是不知道怎么才能解开她的心结。’
“燃裳荼听罢,朝玉华走去。
“这时旱魃战士的队伍已经全部走出了山洞,玉华又要朝洞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