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夜无风,惨白的月光从屋顶破洞照进来,把庙里散落的尸体和鲜血照的清清楚楚。
成玄英刚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讲完,平静的局面就被铁链的摩擦声打破了。
张慎把铁链一圈圈盘在铁一般的臂膀上,嘶声道:“老子是来做买卖的,牛鼻子是来降妖除魔的,和尚你是做什么的?”张慎此人看似粗豪,说话却一针见血。没错,胡僧就是整件事最大的疑点!
道士成玄英也默然看着那胡僧,他隐隐觉得北行一切都与这胡僧有关。
胡僧还是隐在阴影处不动,习惯性地摇着嘎巴拉鼓,用毫无高低起伏的声音道:“福祸无门,惟人自召。二位自寻烦恼,也是业障!”
“祸福无门,唯人自招,此言不假。可后面还有两句:善恶之报,如影随形!今日突然发疯厮杀而死的诸人,便是你的手段?”福祸无门语出道门经典《太上感应篇》,成玄英自然见不得胡僧断章取义。
“死去诸人皆恣心快意者,我不过是诱发了他们心中的恶。”胡僧没有否认,坦然承认了自己就是凶手。
张慎怒道:“一路上被吸干的那些人也是你搞的鬼?”
“凡一路横死之人,非好争斗,即性贪婪。以血孽花渡之,也是他们的造化。”胡僧声音平淡,手中鼓声不停,似无悲无喜。
“血孽花!魔教!”成玄英闻言大骇,旁边的张慎也惊喝出声!
二人不禁互视一眼。成玄英暗自疑惑:血孽花乃是密藏所载的药物。所谓密藏既是魔教典籍,据说浩如烟海,尽录世间禁秘。作为道家嫡传弟子,他只是恰好听前辈提过血孽花一词,这才知道与魔教有关。而张慎一个马贼头子,怎么也知道这等秘辛?
“果然是你!你口中慈悲,却行的妖魔手段!”张慎大声呼喝,倒像掩饰什么。
方岩和史老七正趁这功夫帮烽火包扎伤口,幸亏成玄英用的是剑,烽火的伤才不算重。当兵的最看不起剑这种兵器。剑这玩意又细又轻,除非一剑致命,战场上对方就算被捅的一身窟窿还能跟你拼命。
三个人趁机倾听张慎和成玄英的对答。此行的任务就是打探消息,旁人说的越多,他们的情报自然也越多。
方岩此时正在掀起皮甲帮烽火包扎伤口,觉得手指有点发麻。想必是天气太冷了吧?他就想把手指伸在口边呵气暖和一下,可是他发现麻木瞬间蔓延,整条胳膊都不听使唤了!
方岩不禁看向眼前的烽火。烽火正在勒皮甲上的搭扣,已经勒了半天了,这简单的搭扣怎么还没勒好?
成玄英也突觉如陷梦魇,他身上就有数种能解定身法或者祛邪的符篆,可此刻就是身不能动、口不能言。
张慎知道自己不知不觉间已经着了道,只要有人用手指轻轻碰他一下,他就能恢复,片刻间就能用铁鎚把这胡僧击的粉碎。
史老七想用力咬自己的舌头,或许疼痛能使他清醒,可是自己那张永远停不下的嘴居然不听使唤了。
如同在巨大的梦魇之中,所有人感觉正常,却一动也不能动,他们都在不知不觉中着了胡僧的道。那胡僧随后会怎样摆布他们,把他们都变成破皮囊一样的干尸吗?
嘎巴拉还在继续响着,胡僧停止了念咒,摇头道:“血孽花得之不易,今天竟都用尽了。”他这话虽是在惋惜,语气中却透出一丝得意。之前他对于所有指控一概承认,自然是把众人看做了俎上鱼肉。
此时那口巨钟却砰砰的跳动起来,里面被镇锁的妖物似乎有着无与伦比的巨力!而且这次的声势更猛,似乎它已然发觉外面形势不对,要不顾一切冲出来。
巨钟颤动的愈发厉害了,钟身上的太玄镇妖符被震的金光散乱,似乎要脱落下来!
方岩三人的注意力不由被那钟吸引过去,这巨钟内镇着的应该是头力大无比的妖物,一路上那些被击为齑粉的碎石和平推而倒的大树应该就是它所为!如果此时让这妖物破钟而出,众人多半凶多吉少,可要是等下去必定被那胡僧炮制成干尸。
方岩一咬牙:不管了,大不了被里面的妖物撕碎,总比被弄成干尸受些零碎罪痛快,赌一把!他默默运行冥想之术,脑海中一阵清明。在众人惊奇的目光中他竟挣扎着站起身来,摇摇晃晃向巨钟走去!
除了方岩,一切都静止了!所有人都眼睁睁的看着方岩,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方岩把手慢慢放在钟上,用力擦拭那些泛着金光的符篆,手上沾着的血污缓缓流下,金色线条构成的符篆图案很快就被血迹挡住了。
剑痕、裂缝齐齐发出暗金色的火光,钟身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方岩急忙踉跄着闪到一旁。
符篆金光暗了一下,忽的迸发出耀眼的光芒!一声闷雷声响,气浪喷涌,那口巨钟炸裂开来!
……
朦胧的月光照着一个女子,她面上既无笑容,更无血色,甚至嘴唇都是苍白的。仿佛间有微风吹过,她的白衣和黑发轻轻扬起,似要凌风而去。空山寂寂,野寺喋血,不知她来自人间还是幽冥!
这女子把手轻轻一扬,似乎有一阵清风拂面,众人梦魇随风而逝,波罗夷用以控制众人的血孽花竟然被她随手解了!
一瞬间所有人恢复了行动能力。只是大家都没有动,呆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切,难道这就是那妖物?
“妖孽受死!”成玄英最先反应过来。他舌绽春雷,手中剑和周身真气浑然一体,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