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玄英、张慎二人挣扎着起身离去。方岩等人无力强留,只能把白衣女子秘密送回定北。
方岩等人刚刚回营就被迎面而来谢阎王叫住了,随后象过堂一样,三人分别向录事参军详细诉说了一路的经历。好在审问的时间不长,被谢阎王告诫“不得妄言今日之事,违者斩”后,竟然出乎意料的准许他们全伙歇息三日!
…………
大唐府兵平日为民,战时为军。练兵主要有“薄战”和“纵猎”两项内容,薄战是作战队形练习,就是所谓的阵图或战阵;而纵猎就是进行游猎,在此过程中训练士兵的武艺,提高士兵个人的战斗技能。
练兵以薄战为主,主要是训练士兵熟悉军中的旌旗、金鼓等指挥号令,前进后退,队形变化。府兵算不上职业军人,所以保证他们的战斗力只有一个办法:严厉!
逾期不至者,斩。
列队完毕而站错者,斩!
私自出列者,斩!
后退不列或进攻不列,斩!
弓弩上弦回头张望者,斩!
若不斩乱列者,全队皆斩!
为什么府兵对训练的要求如此严格,尤其是队列练习?
因为战场不是“场中较艺,擒捕小贼”,而是“开大阵、对大敌”!在真正的战场上,军队杀伤力就是依赖武器密度或投掷速度,形成局部的人多打人少,这种情况下个人的勇武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兵书云:“堂堂之阵,千百人列队而前,勇者不得先,怯者不得后;丛枪戳来,丛枪戳去,乱刀砍来,乱杀还他。队列一齐拥进,转手皆难,焉能容得左右动跳?一人回头,大众同疑;一人转移寸步,大众亦要夺心,焉能容得或进或退?”(注1)
这里的是队列的重要性。对于战场指挥官来说,冲在最前面的勇士和后面的逃兵没有任何区别,都是在破坏队列,必须立即处死。
战阵要想在战场上能做到如同臂使,平日里的薄战训练就如同地狱一般。史老七这般的老兵即使平日里嘴碎,在操练时也绝不敢儿戏,否则有十个脑袋也早就砍了,哪里还容他的官职一降再降?
当史老七听闻能休息三日的消息后,简直是天上掉了馅饼,立刻拽着一众兄弟去吃酒。当然,这钱是方岩出,他前些日子的杀萨满的赏钱已经分发下来了。
瓦肆勾栏听姐儿唱曲太贵,不是军中兄弟该去的地方。何况里面的妓家大多只卖艺不卖身,不似娼家那般操持皮肉生意,实在没必要花这冤枉钱。史老七便寻了家干净的酒馆,与一伙兄弟只管大鱼大肉的招呼。
酒馆不大,也没有什么单间雅座,所有客人都在门厅里坐了自行吃喝。今天伙里来吃酒的只有九个,烽火未到,说是肩上那一剑虽未伤筋动骨,却要在家好生将养几日。
方岩边吃边说,一伙兄弟都在,缺了烽火一个实在可惜。
众人听了这话却都笑而不语。
只有朱佑俭这厮一脸坏笑:“方兄弟还是不清楚烽火啊,他家里有三个老婆、四个孩儿,平日里的吃穿用度都是掐指头算的。若是整日里同兄弟们吃酒,便要轮流做东,这钱可是万万花不得的!”
那忠厚老实的高大卫终于开了口:“方兄弟你不知道,烽火的老婆孩子都是往日阵亡兄弟托付的,日子过的不易啊。”
高大卫话音刚落,只听邻桌有人嗤笑一声,显然是在嘲笑烽火。
方岩定睛望去,发出笑声的是墙角处坐的一个极魁梧的汉子,近四十的年纪,一道刀疤自左额至右腮划过,顾盼之间暴戾之气四溢。
眼神交汇,汉子便直勾勾的瞪着方岩,似是要择人而噬的猛兽!同桌另外三个汉子也是三十七八岁的年纪,皆是魁梧豪雄之辈。
扫了一眼四人位置,方岩便知道他们若不是久经行伍,便是刀尖上讨生活的。这几人桌子的位置有讲究的:面对店门,背靠墙角。若有异常他们可最先反应,背靠墙角则不至于腹背受敌。
听到了嗤笑声,史老七立刻大声道:“自前隋起,河北河东两路就战火不断。仗打的多,男人就死得多,不少村子都死的没了男人。剩下的那些寡妇就没了活路,若是年轻点的还能给男人做妾,那些有了孩子的、年纪大的就只得认命。娶个带孩子的寡妇便要负担一家三口的生活,换成你能娶吗?娶了你能养得起吗?象烽火这样的大头兵要养活七口人,谁能做得到?”
高大卫点头称是:“亏他借钱开了家醪糟铺子,也多亏三个婆娘勤快,军中兄弟和街坊邻居捧场,这日子才能坚持下来。”
朱佑俭啐了一口,斜眼瞥着墙角道:“若是哪个不开眼的背后笑话烽火夺朋友之妻,看我不打出他屎来!”
话里话外的夹枪带棒谁听不出来?不过自己这边人多,动起手来也不怕。
这时墙角那桌站起一人,这人身高八尺,一张方脸尽是沧桑之色。他缓步走过来,朝众人抱拳道:“诸位说的烽火老弟是条重情义的汉子,适才我家兄弟实在是孟浪,对不住了。”此人言谈举止坦率磊落,让方岩诸人不禁大生好感。
史老七站起来笑道:“我等都是些军中粗汉,言语中多有得罪,史某也陪个不是。几位老兄也是爽快人,何不来同饮几杯?”
那沧桑汉子朗声笑道:“非是我矫情,只是今日实是有事,这酒是断不敢喝的。来日若是有缘,再与诸位兄弟痛饮。”说罢抱拳施礼,结了账就与其它三人一同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