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他才渐渐明白,是自己伤了九儿的心。那件事,九儿以为自己甩袖而去是在责怪她。而九儿的骄傲容不得她被人愿望。
不通后宅庶务的自己从不知道,自己于那样的场合离开,看到他人眼中便是对九儿的不满。
在无数个夜里他都暗自懊悔,假如当初他没有躲出去,哪怕一句不语,只是站在九儿身边看着她料理此事,那么会不会就不一样了。
如今,得了重头再来的机会,他定要将一切变得不一样!
裴元修自追忆中回神,将杯中琼浆一口饮尽。目光却未离珑玥身上半刻。
看着她对小皇孙微笑,为小皇孙剥虾,看着她将完好如初的虾壳向着小皇孙炫耀,裴元修的心好似抚过了春风。
真好!此时的九儿还是那个快乐的九儿。
有了霄哥儿三人开先例,另几位皇子也使自家最小的儿女捧了虾仁儿上前祝寿,却并未被顺启帝留座。这也在意料之内。不过,倒是都得了珑玥亲手喂来的虾子。小孩子极容易满足,便乐呵呵的回了自己的席位上去。
裴元修与同席大臣们对饮一杯,再抬头是忽然发觉有一道目光似狼一般,略带痴迷,总于不经意间望向他的九儿。
而那人……
裴元修的周身顿时多了一层寒气。
他永远忘不掉那人将青锋剑架于九儿脖颈之上时,丧心病狂的模样。
一时间怒火攻心,恨不得立时便上前宰了那人。
九儿死去那一幕,重活一世,依旧是他的梦魇,多少个午夜梦回惊醒之时,他皆怕历史重现。
然,前世的一切都还未发生,纵是再恨也只得憋闷于胸不得而发。手中琉璃盏险些被他捏碎……
寿宴将至尾声。
吉安上前回禀,依九公主之法,那虫儿真的会摆成字。
顺启帝听闻大喜,移驾,领着诸位勋贵大臣前去观看。
行的不远,在瑶台的一块汉白玉石台之上,远远看去,黑压压的蚂蚁围在那里。看得人头皮发麻。珑玥偷偷胡撸了几下身上的鸡皮疙瘩,心中暗道:真真够恶心的,然而为了自家皇娘以后的幸福生活,纵是恶心也要拼了!
有被吓到的贵女忍不小声惊呼。锦鸾更是没有忍住惊叫出来:“啊!前方为何物?竟这般膈应人?”
顺启帝闻言沉了脸,给锦鸾留了几分颜面,只沉声道:“若是看不得你便先行回去罢!”
锦鸾再不敢做声。
再向前行了几步,忽有胆大看得真切的,道:“果真这蚂蚁摆了个字出来!”
又有人惊呼:“竟是个‘寿’字!”
众人听闻皆壮了胆子,硬着头皮仔细观瞧。
顺启帝则转头笑看珑玥:“如何,这字朕是见了,之于这法子,你这妮子还要卖关子否?”
珑玥俏皮一笑,道:“儿臣不敢,儿臣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还不道来!”顺启帝佯做怒嗔她。
“这书上说凡虫蚁之类皆喜食甜物,儿臣只是让吉安取了蜂蜜以笔沾着写了个‘寿’字。而虫蚁被这甜味儿所吸引,皆跑到此处来啃咬,数量渐渐多了,远远看来便成了一个字!”
珑玥讲完对着顺启帝俏皮的眨了眨眸子。樱红的小嘴儿唇角轻轻上挑,露出得意的微笑。
顺启帝闻之,忽然茅塞顿开。困扰了他月余的所谓神迹被珑玥的几句话,扯下了神秘的面纱。当着众勋贵的面,顺启帝立时命人去街市里寻了被虫儿咬出模糊字迹的树叶来。
使人尝过之后,确认这叶子之上正是被有心人涂了甜味之物。
顺启帝当场怒道:“怪力乱神,妖言惑众,扰乱朝纲,此事必严查、重判,以儆效尤!绝不姑息!”
立时便着大理寺卿、顺天府府尹及宗人府丞共理此案。
万寿宴后,顺启帝解了心中困扰多时之事,自是心中愉悦。晚间,照常在坤泰宫中和瑾皇后一同用了膳,而后安心抱着美人皇后老婆共会周公去了。不再烦闷翌日早朝再被臣子提及应神谕,选秀纳妃,雨露均沾之事。
皇城中,顺启帝是老婆孩子热炕头,心中舒坦。
而京城中却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消息无脚,却跑得飞快。
寿宴结束,顺启帝严查虫咬树叶之事便传了出来。
凡曾经因此事上过折子,以此为借口请皇上选秀纳妃的,言辞恳切要社稷为重应该雨露均沾的,反正但凡与此事沾上干系的大臣们无不惶恐、忐忑。
万寿节本应休沐的这三日,只闷在书房写请罪折子了。
裴元修自寿宴上与那人见过一面之后,危机感更为强烈。几日里来只闷在书房内,思量如何令自己的谋划更周密些。
不只是谋划如何娶到九儿,谋划如何才能给九儿安逸的生活。
如今还要谋划如何将那丧心病狂之人扼杀于襁褓之内。不再给他兴风作浪的机会。
万寿节休沐之后的第一天早朝,请罪折子如雪片一般于顺启帝的龙书案上堆了厚厚一叠。
看着朝堂上那些诚惶诚恐的大臣们,顺启帝顿神清气爽极了,好似被压抑了许久之人终于出了一口恶气。
于心中又将珑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