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株老树其房的侧前方,不过百余步远的距离。枝繁叶茂,其中一根粗大的老枝桠斜横向东面伸长出老远,韩书俊从树旁望去,觉得它像是一只在遥遥招展的大手。树下有两块山石,许是长久让人踩坐,边角已经磨的圆滑了。
史珍走了过去,当先在其中的一块山石上坐下,望向远方空空的山谷,出了会子神。就在韩书俊憋的快要受不了时,她突然幽幽的道:“记得以前每次山上来客人,我都偷偷跑过来看是不是我爹娘,可每一次都是希冀而来、抱憾而归。”她的话音里有着一种难以排遣的伤感,但韩书俊从锦衣玉食、众星拱月的长大,并不擅长劝慰人,只能头表示听到了。
“每次我见不着他们时,我就在这块山石上坐着,想像着下一回不定上山的客人就会有他们。所以我一次次的见不着他们,可还是一次次的跑过来,这块山石都快让我坐出痕迹来了。”史珍浅浅的笑了下,继续道:“时师父总是哄我,只要等我长大了,娘亲就会来找我了。只要我把剑术练好了,就没有人能再阻挡我去见爹娘了。”
“可为什么我长大了,剑术也练的很好了,爹娘却又要把我塞给别人家呢?”她恼恨的从山石旁拽下一株草叶,恼恨的在指间绕了几绕,然后狠狠地扔了出去。丝毫也没有顾及他所恼恨的“别人家”就是韩家。韩:“其实你我两家离的还挺近的,都在我大宋的新都--临安城中。”
“隔的近又怎么样?我能经常回家和我爹娘一起住吗?”到这里史珍不高兴地嘟起了嘴,“只能每天和一个以前从来不认识的人在一起罢了。”
已经嫁出去的女孩子,当然不能经常回娘家待着,何况史灵松还是一个很重礼俗,甚至在这方面有顽固的老夫子。
“到这里,我从没去过临安。其实刚才我叫你出来,是有个事情想问下你。”史珍突然扭头对着韩,一双呼扇呼扇的大眼睛里满是好奇与期望。
“史姐想问什么?只管好了,临安城里十六街二十八巷没有我不熟悉的。”韩书俊挺起了胸膛,把手在上面拍的啪啪响。
尽管他从只是在皇宫和家中众人的环拥下长大,所谓的十六街二十八巷他也只熟悉那些他和其他纨绔子弟们一起常去取乐的瓦当酒楼、赌坊猎场,而其他临安城中一大半的地方他根本长这么大也还从来没有踏足过,但这并不妨碍他跟女孩子吹牛。
大概每个男孩子都希望在女孩子面前装的能更博识一吧。
“其实就是......”史珍的脸上一下子现出了从未有过的扭捏,“就是,你四哥韩书贤倒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的声音很轻、很,但听在韩书俊耳中却不啻于一个晴天霹雳,是啊,自己怎么一时给忽视了,她是要嫁给自己的兄长的,她要做自己嫂子的!
而原来她要谈的,并不是自己,而是自己的哥哥,她那位已经礼定的夫婿。
韩书俊感到心头一阵阵的难受,其中还夹杂着大量数不清道不明的酸涩。他也曾和一些朋友们偷偷溜进青楼过一回,也曾和其他的贵族公子们一起私下里讨论谁家的姐美丽,谁家的姐妹可爱。但他长这么大还从没真正喜欢过哪个女子,更何况那应该是属于他哥哥的女子?
父亲韩侂胄拥有妻妾十一人,子女也众多。韩书俊与韩书贤并非一母所生,但他从和各位兄长、姐妹们都玩的不错,感情也较好。包括这位四哥书贤,甚至那可以是他崇拜的偶像。
看到韩书俊低头不语,史珍奇怪的追问道:“他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人,你倒是话呀!你们是两兄弟,你应该很了解他吧?”
韩书俊抬起头来,却不敢再看史珍,只得喃喃的道:“我四哥?他很不错呀。从文武全才,不仅京城里人人都夸他,连太上皇都赞赏过他呢,简直就是家里的骄傲。他两年前不愿靠家里的恩荫袭官,硬是自己提笔入秋闱,考取了两榜进士,现在已经做到了台院侍御史,官从六品,是临安城中人人称赞的青年俊杰之一,众多名门闺秀梦中的如意郎君。”他懊恼的道:“连父亲也常,我们诸兄弟中,唯四哥最贤,名实相符。”
其实他吵闹着要去追随孙大侠做事,何尝不是因为想向父亲证明自己也可以像四哥一样有一番作为的呢?
“哦,管他当几品管,跟我有什么关系呢?”史珍跟铁月师徒久了,自然也沾染了他傲视权贵的脾性,但脸上已经出现了几分放松的神态来。
两人接着随意攀扯了几句临安的盛况,一个道士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擦试着额角的汗水道:“珍师姐,掌教师叔到处找你,要让你现在就去悟剑堂练剑哩。”
“这几天怕是要日夜练功,没时间陪福叔和你玩了。但我想回头师父一定会排按铁云师叔陪你们游玩吧。”史珍吐了吐舌头,冲韩书俊摆摆手,便跟着前来的道士跑远了。
“唉——”韩书俊伸出了手去,但半晌又缩了回来,拍了拍身上的泥尘,怅然若失地走回了房去。
此后,史珍果然一直都在练功,韩书俊日日在山上闲转却怎么也撞不着她,而他又不敢去打搅铁月与史珍练剑,成天在山上焉头搭脑着,反到远不如史福在铁云道长的陪同下游玩的尽兴。
待他们再见到史珍时,已经是第六天的午后,众人整顿了行装,准备下山的时侯。史珍虽然是近十年来第一次恢复了女装,显得十分高兴。但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