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王点着夜烛独自坐在书房饮酒,他总觉得喝酒误事,大婚的时候也没有喝醉,但总觉得自己于心有愧,所幸装作醉酒在花园躺了一夜,这些年年长后更是很少喝酒了,即便是宫中宴席也是少少的饮,今天尹礼让人送了一坛桃花酿来,想了想自己便打开来。
“儿子参见父外面传来长子赵堂的声音。
晋王放下手中的杯子,“进来吧。”
府中没有嫡子,却有长子,赵堂是他和祝夫人的儿子,祝夫人前些年害病就过世了,晋王想了想,时间过得真快,堂儿都十五岁了。
“儿子是来和爹告别的。”赵堂行了一个大礼。
晋王这才突然想起来,按照惯例,堂儿要去从军了,“明日出发吗?”
“是,希望爹保重身体。”
“去何处军营?”是的,晋王一无所知,他不太管府中的事,萧云还没来之前是侧妃吴氏在管,萧云来了以后自然有人操心。
“凉州。”赵堂抬起头来,直勾勾的看着坐在案前的父亲。因为母亲是秦淮河边的歌姬出身,母子在王府的日子一直不怎么好过,萧王妃来了以后对他这个长子还算公正,如今王妃也被害死了,他虽然在王府中话不多,但也算看得清楚吧,王府上下两百个人穿着孝服,为王妃伤心的人也没有几个,即便是父亲,也不曾流过一滴眼泪,这深宅大院里面的女人,下场都像母亲一样,因为父亲的心从来不在这里。他去过狱中一次,想悄悄杀了那个李文昭,可去到那里还没走近,只看见一个小小的身体蜷缩在草堆里面,又肮脏又弱小,他不是心软,只是看不得那些污糟的东西。他无法在继续待在这个王府了,按照惯例,赵家男子都要去从军,但是父亲根本不记得还有他这么一个儿子,他私自去找了尹大人,尹大人只说最近在为凉州招募士兵。
“凉州?你确定要去?如今的凉州很危险。”晋王站起来。看见赵堂点点头,顺手把手中盛满酒的杯子递给他,“喝一点吧,就当是爹给你践行。”
赵堂喝了酒,晋王便说自己累了,打发他离开。
“爹,你爱过萧王妃吗?”
末了,他还是要问一句。
晋王警觉的看着他,“堂儿,等你长大你就明白了,爱不爱不是做任何事的原由。”
赵堂不置可否,好像堵着一口气飞快的跑出了书房。
晋王自己喝了一口,味道确实很醇香。是啊,萧云冰冷的身体躺在他怀里时,他脑子里面竟然一片空白,李文昭就跪在他身后,周围的人哭天抢地,他好像只说了一句话,“把这个妖女给本王抓起来!”李文昭是被拖着走的,他没有回头看,只是听见她的衣裙好像被地面上的碎石给划破了。可是他怎么可能不伤心?在他要走进监狱的时候,尹礼问他要不要李文昭死。如果他要她死,她根本不可能活到李澍死在战场,以命换命的时候。
晋王突然觉得鼻子一酸,他赶紧抬起头,紧闭着眼睛。他太累了,忙着和这个斗那个斗,甚至自己喜欢的女人也在和他斗,倒不如,杀了她吧。想到这里,下了这个决心,晋王掩面,他控制不住自己,抱着萧云的时候那种冰冷湿漉漉的感觉好像还在手心里面,一直残留着,他动了动手,慢慢握紧,这种感觉太吓人了,他想到萧云的脸上没有任何声色,一个人怎么可以死得那么容易?
近些日子死的人有点多了,大姐李文媛就是穿着为公公司马衍守孝的孝服来李府为弟弟奔丧的。她几乎暴走,李文昭就站在偏厅里面看她这样直勾勾的走过来,她后面的小妹文珣根本拉不住她。
“大姐!大姐!”
哗!李文媛一个耳光不偏不倚的甩在文昭脸上,文昭因为在狱中的湿寒腿上已经患疾,这么一巴掌下去根本站不住,整个人重重的砸在一旁。
“文媛!”大姐夫司马质也来劝了,看来大姐真的很生气,“你打她干嘛?你打她还有用吗?”
“大姐,真的不是我???我???”委屈的感觉又来了,文昭哽咽到说不出话来。
“李文昭!你知不知道,你的命是长文拿命换回来的!”
“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李文昭泣不成声,话刚刚说两句就被眼泪淹没。文珣在一旁扶她,她却发现自己找不到重心,狼狈的爬不起来。
“发生了什么?”听到声音的裕王也跑过来。
“麻烦王爷和王妃把小姨送下去吧。”司马质用力抱住李文媛,害怕她冲上去又打人。
裕王夫妻一前一后的护送文昭回她的那个小厢房,文昭一路无话,只是慢慢的走着,连抽泣声都被她用力的压在心里。文珣扶着姐姐,裕王走在她们身后。李文昭在狱中的时候文珣也一直闹着要他去请旨去狱中看望姐姐,可是他去到皇上的书房准备开口时二哥也在一边。他看见李文昭走路有些别扭,一只脚使不上劲的感觉,看来她在狱中确实是吃了不少苦头。
“你们出去吧。”李文昭端坐在桌前,冷静的给自己倒水。
“二姐,你没事吧?”
“我没事,我就不送你们了。”她说话时连眼睛都没抬一下。
裕王拉着妻子的手,使了一个眼色,“保重。”裕王不禁唏嘘,以前的李文昭可不是这样的。
文昭晚上去大嫂房中吃饭时,大姐已经走了,三个女人围着圆桌,一时间无话可说,只有四岁的小侄儿不懂事,依旧欢声笑语。
“姑姑,今天来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