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矢如雨,接连破风而来。
营盘内浓烟弥漫,呛得人咳嗽连连。
浓烟中,不断有南越士卒冲出帐篷,不清楚究竟生何事,惊慌失措之下,如无头苍蝇一般乱窜,不知该如何是好。
有数名将官挥舞着兵器,口中出阵阵吼叫,勒令众人不要惊慌,更不要四处乱跑。
可惜作用不大。
比起成千上万惊慌的士卒,区区百十人的命令,根本无法挥作用。听到上官的吼声,士卒并没有停下来,恰恰相反,混乱进一步加剧,愈演愈烈。
烟雾越来越浓,士卒因刺痛流出眼泪,感到呼吸困难。
因不断大吼,吸-入太多浓烟,两名赤-裸-上身,胸膛和脖颈爬满图腾的越人校尉不断出咳嗽,浑身无力,单膝跪倒。想依靠兵器撑住身体,不想被慌乱的士卒-撞-倒,来不及爬起身,即被蜂拥的士卒踩-踏,连声惨叫都没来得及出,当场气绝身亡。
“整军,不要慌!”
“冲营门者杀无赦!”
见有士卒慌不择路,涌向军营大门,身为国相亲弟的左将军-拔-出佩刀,当场斩杀数名冲在最前的士卒。随即撕下一条衣摆,浸湿捂在嘴边,同时给心腹下达命令,命其召集将兵,聚集到营盘西侧。
“是汉军,不是鬼-神,不要慌!”
“放弃东侧,那里烟雾最浓。”
“凡不听调令者,杀!动摇军心者,杀!不战言败者,杀!”
“召集所有能战之人!”
身为赵佗看重的将领,左将军学习过兵法,有几分真本事。纵然比不上秦军后裔,遇到夜袭也能够设法应对。
营内不会无故蹿起浓烟,更不用提始终未停的箭雨。目前的情况,除了汉军夜袭,再不做他想。
“斥候都是死人吗?汉军如此近,为何没有送回消息?!”
左将军心中恼怒,如果斥候还活着,必然会被他砍成肉酱。
“将军,斥候尽为忠诚勇猛之人,至今没有消息,怕是凶多吉少。何况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一名心腹出言提醒,“稳定军心,迎击敌军为上!”
连汉军的面都没见到,营内业已陷入混乱。
如果不能及时做出调整,平息混乱,无需汉军进攻,将兵互相践踏,都会死在自己人手里!
更恐怖的,生营啸。
以目前的乱局,并非没有可能。
“整军!”
命令传达下去,将官声嘶力竭,喝令士卒集结。奈何全营上下乱成一团,众人根本不听指挥。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夜风骤然增强,吹散大片烟雾,6续有士卒压下惊慌,向将官靠拢。
烟雾散去大半,弯月仍被遮挡,无法视物。
为防御敌人,营内6续燃起火把。
望见成片亮起的火光,左将军脸色骤变。
“谁下令点火的?”
“将军……”
不等校尉开口解释,连串-爆-炸-声猝然响起。
残留在地上的黑色粉末被点燃,腾起半米高的烈焰。凡是被火星溅上,很快会烧遍全身,就地翻滚也很难熄灭。
火光不断蹿升,营盘内被照得通亮。
借助大片光亮,众人看清同袍的死状,见到那一张张扭曲的面孔,无不惊骇欲绝,手脚冰凉。
在场的南越将兵有一个算一个,在今日之前皆自认为足够凶狠,杀起人来眼都不眨。一次部落仇杀中,他们直接将对方灭族,老人孩子亦不放过。
但是,面对眼前的场景,包括左将军和数名校尉在内,全都脸色惨白,脊背蹿升凉意,双手隐隐抖,险些握不住兵器。
非是他们胆子小,实在是改进版的毒-烟-筒威力太大。
强悍如匈奴,初见此等武器都会惊慌,一个个调转马头,扬鞭北逃头也不回。遑论自文帝以来,从没和边军打过交道的南越。
他们对汉军的印象,依旧停留在当年的长沙国兵,以及吕后临朝时期,奉命南征却无功而返的隆虑侯所部。
吕后限制对南越的铁器贸易,文帝恢复边贸,采取同样的措施,只是未下明旨。守南的诸侯王和各郡太守心中门清,凡是敢往南越输铁器的商人,见一个抓一个,抓一个灭一个,绝不纵容姑息。
赵佗曾就此事同长安交涉,无论文帝还是景帝,面上乐呵呵,表示朕知道了,回头令大行令好生招待来使,派出口才最好的属官,确保把来人说得晕头转向,直至离开长安,仍是一句准话没能得到。
赵佗知道汉朝的意图,可就是毫无办法。
汉朝在休养生息,不想劳师动众,短期不会派大军南下,但以三郡之地和长安开片?失心疯也没这么干的。
等到武帝登基,汉朝对匈奴取得大胜,赵佗行将朽木,南越军的战斗力断崖式下跌,哪怕他想失心疯也没机会了。
数十年下来,汉朝严控铁器交易,南越面临和匈奴类似的窘境,军队中使用的铠甲和兵器,凡是铁和青铜打造,不是从汉偷运,就是从秦军继承。
正因这种状况,才使得越人出身的将兵十分羡慕秦军后裔。
后者只要从军,就能继承父辈的衣甲兵器。自己想要一把铁剑,还得费尽周折。大部分时间,捧着珍珠珊瑚都换不来。
对行走百越和汉郡的商人来说,赚钱固然重要,脑袋更加重要。
南地惩处走私的手段,半点不比边塞少。
因为长沙国直接同南越接壤,几代长沙王都和赵佗结过梁子,做梦都想把属于王国的地盘拿回来,谁敢通过长沙国的商道走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