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克托最终还是来看我了。
那天我正坐着发呆,他不声不响地挡住了我的视线。
最近失眠越发严重,还动不动产生幻觉,他的出现,我认为是走火入了魔。一番思想恶斗,我冲幻象破口大骂。
没人沟通,我连三字经都念得不顺畅。
“这女人又在耍花招!”许是看到我失常,维克托伸出五指在我眼前晃了晃。
“走开!”这幻象好生动,还能讲话?
我拍打,张牙舞爪,不料挨维克托捏得生疼,才意识到幻象是真的。
他回来了。
维克托又开始频繁地出没于这套房子,他偶尔会带我去散步,还会讲一些外面发生的时事,这些事我听得索然无味。
他软禁太久,久到我对外界失去了应有的期待。
我被他洗脑,以前做梦都想离开这个鬼地方,现下大好时机,居然傻得不跑了。
他一定是下了毒,否则,我怎会变成一块讨人厌的狗皮膏药?
那个撒娇任性、哭闹不休的人是我吗?
恬不知耻,真是有够恶心的。
好孤独,怎么办?
我不想他走,只想有人陪着说说话。
我听从内心不为人所知的召唤,这样错了么?
维克托也不好过,不仅又哄又骗,还要扮演良善人士,忙着安抚我这个神经错乱的巨婴。
是的,我这副德行就跟三岁小孩缠着大人索取糖果、甜食没两样。
我无理取闹,维克托的耐性已磨光,他怒了。他一向是个狠角色,发起飙来毛骨悚然,而这些都是我自找的。
当时月黑风高,我鬼哭狼嚎地求饶,惊动了守在屋外的阿什利一伙人,他们是维克托的手下,他要整治我,那些人断然不会傻得跑上来解围。
维克托没有使用暴力,这类做法无非是想吓唬吓唬我,见我缩在墙角他似乎又于心不忍。
维克托拥我入怀,献上抚慰式的吻。
我学会了他的暗里挑逗,他曾经施展过的招数在这紧要关头我全都学了个遍。
我怕孤单,我想他留下。
他走了我会疯掉的,无人解惑,那些失眠导致的恶性循环会把我击垮……
一个人,想用身体去留住另外一个人,多半是留不住的。
果然,维克托又不见了,我不明白他在搞什么,可我下定决心不再胡思乱想,这很苦痛,但仅存的理智提醒我必须这么做!幸好我还能有理智,幸好我仍记得我是谁,为什么关在这里。
漫无结期的禁锢,丢失了自我。一具任人摆布的扯线木偶,实在可悲可耻。
我不愿过得混沌不堪,然,这就是我的现状,不承认不行。
维克托在外面有别的女人了。
那天,不知是良心发现还是看我可怜,破天荒的他说要带我外出。
其实我哪儿也不想去,每天我都试着变得很忙,我不清楚忙什么,反正就是要忙,只有那样才会断掉一切念想,我努力了,怎可前功尽弃?
显然,维克托做了决定就不会轻易改变,他不管我意愿,驱车一往无前。
我是个迟钝的人,那一刻却格外敏感,在他身上我闻到了一股女人的香水味,淡淡的似有若无。他很小心,来看我之前肯定做了适当的清理,我不懂他为何要掩饰,难道怕我发病,跟他同归于尽?
呵呵,想多了。
我处境艰难,能不能活命,没个准数。
歇斯底里的事,万不可再犯。
哪怕真犯,他有的是办法搞掂。
老实一点吧!
我端坐,屏住呼吸,回避属于别人的香气。
我很敏感,那股香气在鼻翼萦绕不散,香气主人是维克托的新欢,那个味道令我肝肠绞痛。
都说女为悦己者容,维克托不是悦己者,我从未想过要在他面前注重妆容。
我大大咧咧,不讲究细节。
香水化妆品,这些瓶瓶罐罐,女孩用来修饰变美的玩意基本与我不搭边。因为这个,前男友多次数落,别的女孩清香撩人,百态多姿,再看看你,同样身为女人就不能学着点?”
我不是不爱妆扮,只是有点儿懒。
洗发水、淋浴露就够心旷神怡的了,香味太过浓郁,空气易浑浊,闻久了会晕。
我曾自信地断言,女人就算不往脸上抹那堆死贵死贵的化妆品也可以很美,素颜不好么?
想当然耳,不是所有的男人都认同,不然前男友也不至于跟人跑。
自从被抓,困在海外,我就很少照镜子整理面容了。
每天不是披头散发,就是胡乱扎个马尾或者丸子头。衣橱里的衣服,对我而言没有多大意义。
媚惑、取悦于人,抱歉没这天分。
我抑郁,心智错乱,如今怕是跟个女鬼一般无二。
维克托久不久对着一个女鬼,还真-胆-色-过人。
思绪翻转,我累了轻轻靠向椅背,猝然间看到坐垫上躺着一根卷曲深长的发丝,忍不住低头望了眼散落在胸前的直发,心情一下子跌宕到谷底。
那根发丝是那女人的无疑了,在我水深火热痛切难熬之时,维克托陪在那女人身边,难怪不闻不问、了无影踪。
我要当作没看见,乖乖闭上眼,还是掩面哭泣或质问不休?
算了,不要再折腾。
留点余地,别搞得撕破脸了,他赏一粒子弹收场。
我意志不坚,说好了要勇敢却管不住自己的心。我悄悄仰起头,只为不让眼角有泪滑落。
我在想,要怎样才能了